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  No. 1571 [cf. Nos. 1569, 1570]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一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常品第一之一  稽首妙慧如日轮,  垂光破闇开净眼,  远布微言广百论,  百圣随行我当释。   论曰:为显邪执我我所事性相皆空,方便开示三解脱门,故造斯论。执见事性为方便故起相分别,随取事相为依止故生邪愿乐,既显事空,二即非有。其我所事略有二种,谓常、无常。常住事胜寂静安乐,众生闻乐清旷无为多生欣乐。无常事劣能引诸苦,众生见苦炽火所烧多生厌离。由是论初先破常事。故说颂曰: “一切为果生,  所以无常性;  故除佛无有,  如实号如来。”   论曰:诸有世间鄙执他论,所说种种常住句义,多越现量所行境界,以能生果比量安立。既能生果,亦应比度从缘而生,如粗色等。若非缘生,无胜体用,应不能生,如空花等。若许彼义从缘而生,即定灭坏,如所生果。所以佛说诸行无常,从缘生灭,如苦乐等。是故唯佛无颠倒说,得名如来,见一切境无挂碍故。若尔所余无生果用此应是常,既不生果,不可比度,从缘生故。虽尔既无能生果用,如永灭无,应比非有。为显此言,其义决定,故复颂曰: “无有时方物,  有性非缘生;  故无时方物,  有性而常住。”   论曰:诸有性法,定从缘生,如苦乐等。若非缘生,定无有性,如空花等。此若有性,应从缘生。若从缘生,灭必随逐,无容常住。如是说已。或复诸法必依缘生方知有性,如现在法。若非缘生,即非有性,如未来法。为辨此义,故说无有时方等言。此显所说其理决定。若时若方若物差别,遍一切处皆无诤论。如说菩萨住循法观,于诸法中不见少法出缘生外。又彼非处方便殷勤。何以故?颂曰? “非无因有性。”   论曰:彼虽方便殷勤立常,而竟不能说有道理。如是句义,所立能立一分所依不极成故。既不许有余同类义,同喻阙故,比量不成。设复强说,终成非理。何以故?颂曰: “有因即非常。”   论曰:纵彼强说常性有因,既许有因,即非常性,如苦炽火相应所生,此因便能违害根本。虽无生因而有了因,有因总故,即为极成。复次有执一切性皆是常,若立一切皆无常性,俱阙同喻,比量不成。此亦不然,同前过故。又彼虽立隐性为常,而立显相有其生灭,由此足能显无常性、遮破常性,彼论遮破显相是常及非有故。若说显相亦无生灭,前位无减、后位无增。诸造论者何所为耶?何所造耶?若谓诸法虽有隐显而无生灭,此亦不然。前后两位若无差别,便无增减,有何隐显?又离体外无别有位,位有隐显,体亦应然。汝虽不欲体有生灭,理所逼故,必应信受。如是所立前后两位,隐显非常为同法喻,由此我立不与汝同,立常同喻定非有故。又所立义必须有因,非唯起心即可成立。故次颂曰: “故无因欲成,  真见说非有。”   论曰:诸有比量,能成立他所不许义,乃名能立。若离正因,但有言说虚陈自意,义终不成。有言无因义得成者,诸有所立一切应成。纵一切成,仁今何吝?我亦无吝?彼自不成。一切皆成,汝亦不许。   复次有余偏执明论声常,初不待缘、后无坏灭,性自能显越诸根义,为决定量曾不差违。现比等量依士夫见,士夫有失见是疑因,故能依量皆难信受。此亦不然,与前所说非爱过咎不相离故。若所依止士夫及见皆有过故,能依诸量亦有失者,汝及汝师见及言论既有过失,云何可信?汝所发言便成自害。若汝意谓,汝及汝师所发言词亦是定量,余声非者,无有比量但爱自宗,亦复自违所立宗义。又以比量立明论声非士夫造,体是常住,因及同喻应更须成。设复能成,则为自害。又明论声与所余声同是声性,云何但说此声是常、余声无常?亦不可说余人自许声是无常,由士夫造,故非是常。今则不许,故是常住。法性决定,岂随论者许与不许成常无常?不可说言一切法性随见差别其体转变,一物同时有多体相更互相违,非道理故。若法随人情计转者,应舍自宗取所余见。又立常者,所说道理唯依异法,无同法故,所立不成,或舍自意。是故彼宗不任推捡,唯构虚言,都无实义。   复次有余执言:唯异法喻,即名能立,异法遍故。比量本为遮余义故,现见遮相,所杂糅缘能显义故。为定此义,复作是言:诸所作者既是无常,故知非作,理应常住。此言为显异法决定,此亦不然,随自意语不能如实显正理故。所以者何?唯显异义所遮事境名为同喻,其异法喻二分俱行可名为遍,若无同喻何所遍耶?不可说言自体自遍。又诸比量欲遮余义,要有同法然后方成。同法若是无,异法应非有。离其同异二聚法外,更不许有余句义故。由此即破现见遮相,所杂糅缘能显于义。又以不见所作为因,欲成有常,终无是义,以一切处未曾见有。故说颂曰: “见所作无常,  谓非作常住;  既见无常有,  应言常性无。”   论曰:见所作者皆是无常,谓非作者皆是常住。既见所作无常性有,应言非作常住性无。诸所作者既许有体,非所作者应许无体,以非作因于乐等有曾所未见龟毛等无皆可得故。如是非作违害能立所依自相,非正能立为不尔耶?诸相违因若不遮碍自共所许,乃于自境能立相违自相差别。今此所依共许为有,若不共许,无容依此竞常无常,故非作因不能违害所依自相。有释:此言我今不许,聚极微外有散极微,故此违因无自害失。此释不然,彼依总相建立一切常法为有,岂劳分别聚散有无?如是释者,空等无为都不许有,不可为难。色等极微虽依世俗许其为有,而是所作,故非所作因义不成。若于如是不成因上作相违过亦不得成,颂中应言常性无者,正破所依空等性有,兼辨能依常住性无。若言空等无实有性,所依无故因义不成,何能违害有法自相?此亦不然,但说遮遣余有类物为此因故。因有三种:一有体法,如所作等;二无体法,如非作等;三通二法,如所知等。今所立因唯遮所作,不言别有非作自性。此因同类色等上无,于其异类龟毛等有,是故违害有法自相。又说颂曰: “愚夫妄分别,  谓空等为常。”   论曰:随有所见皆无谛实、智不清白,故名愚夫。于寻思地恒自安处,推求分别诸法性相,于中或有智见猛利,虚妄计度越路而行,各恃所知皆自憍举,互兴异论檀立师资,俱未断除分别见网,无明昏睡缠覆其心,如在梦中所缘皆妄。非如梦智所计空等,常住实有而可信依。   复次有余释子执虚空等实有常住,故契经言:“虚空无色,无见无对。当何所依?然藉光明,虚空显了。”此经义说,实有虚空常住无色无见无对,无复所依,因光明显。或有疑难:佛既不说别有所依,如风轮等,如是虚空应无体相。为释此难,故说虚空容受有对光明等色,以果显因有实体相。又说虚空风所依止,非无体相能作所依。此亦不然,非经义故。若谓虚空是有果法,应有生灭,生灭随故体则无常,如色心等。若无生灭应无体相,如龟毛等。为显风轮离同类聚,无别所依如地轮等,所以经说风轮依空,不遮风轮。前念现在同类同聚生起所依,故作是说。为显虚空无有同异生起所依,如过去等无别实有常住体相故。复经说虚空无色无见无对,当何所依?不见实有色受等物无有同异生起所依,又显虚空因光明等依世俗谛假施设有,如因色等假立瓶等。是故复说,然藉光明虚空显了,不可依此即说虚空离光明等实有体相。虽因影闇亦立虚空,然影闇中眼有障碍。或有除此更无所见,不能辩了余物有无,所以不说。然藉影闇虚空显了,于光明中眼无障碍,若见无有余障碍物,即便依此假立虚空,勿谤虚空假亦非有,是故不说无有虚空。又若虚空实有体相,藉诸光明而显了者,应如青等有色有见有对有依,经不应说无色无见无对无依。世俗假有,无此过失。依无碍色假立虚空,质碍等性不相应故。又此虚空四谛不摄,虽执实有,然必应许有分别智之所了知,除五识身所引意识,其余有漏不定外门分别意识,决定不能缘实有境。故说颂曰: “智者依世间,  亦不见此义。”   论曰:诸有智者依止世间随分别识,于虚空等虽复专精愿求实义,乃至少分亦不可得,唯见依名所起分别似虚空等种种影像。   复次为破如前所执空等由遍满故体实有常,故说颂曰: “非唯一有分,  遍满一切分;  故知一一分,  各别有有分。”   论曰:时、方、物类各有差别,所以言分。空等与彼诸分相应,故名有分。非一有分常住真实,与一切分周遍相应。勿复令此所相应分,一一遍与一切相应。故此有分随所相应诸分差别成无量分,即此诸分不待余依,说名虚空或余物类,故汝所说实有常住空等遍满,因义不成。若言空等亦由分别假立方分故无过者,此亦不然,实无方分,不离如前所说过故。瓶等亦应假立方分,依第一义方分实无,此因但于异法上有,同法既阙与义相违。又虚空等差别名言,唯依诸分和合而立,分别假立有方分故。如唯依彼色等和合,立宫殿等种种名言,此意显示虚空等声唯依世俗境界而立。又若可说有方分者,应如青等不可说为常遍实有虚空等性,是则所立能立一分所依不成。   复次或有执时真实常住,以见种等众缘和合,有时生果、有时不生,时有作用,或舒或卷,令枝条等随其荣悴。此所说因具有离合,由是决定知实有时。时所待因都不可见,不见因故所以无生,以无生故即知无灭,无生无灭故复言常。为破彼执,故说颂曰: “若法体实有,  卷舒用可得;  此定从他生,  故成所生果。”   论曰:时用卷舒待他方立,故此时用随缘而转,体相若无取舍差别,诸有作用兴废不成。又时作用依他而转,如地色等定是无常。即以此事为其同法,用所依时何容常住?故善时者作如是言:业风所引大种差别,自类为因展转相续,循环递代终而复始,随缘不同冷暖触异,分位差别说名为时。时虽具有因缘生灭,相似相续隐覆难知,岂以不知言无因等?   复次有执时体亦常亦遍,摄藏无量差别功能,外缘击发起诸作用,芽茎等果随用生成。此亦不然,所依时体若无迁变,能依功能岂可击发?不见所依种等无变,而有生长芽等功能。即此击发功能因缘,足有生成芽等作用,何须妄计无用时耶?又说颂曰: “若离所生果,  无有能生因;  是故能生因,  皆成所生果。”   论曰:诸法要待自所生果,有胜体用方得名因。所生若无,能生讵有?由是所执能生之因,必待余法成别因故。如苦乐等定是无常,岂不因法先有体用,后果生时因名方显?如外众缘先有体用,果法生已乃得缘名。时亦如是。其体常遍,具含种种生长功能,诸果生时名用方显。又未生果亦得因名,待当果故,如稻麦种。汝所立时,其体常遍,具含种种生长功能,诸能与体既许无异,能应同体一一遍常,是则起用生一果时,于一果处应生一切,如是便成因果杂乱。我立功能,望所生果时处决定,故无此失。汝立功能一一常遍,不应辄许时处决定。若言论主所立功能同斯过者,此亦不然。我立功能依因缘有,种种差别非遍非常,随自因缘种种差别,所生诸果时处决定,故无起用生一果时于一果处遍生一切,所以因果不相杂乱。不同汝立时与功能,皆是遍常前后不异,是故唯汝有杂乱失。又说颂曰: “诸法必变异,  方作余生因;  如是变异因,  岂得名常住?”   论曰:世间共许,功能所依种子等法,必舍前位而取后位,体相转变方为芽等所生果因。如是因性理无差失,所立常因应亦同此,体相转变方能为因。既许转变,无容常住。岂不世间亦许种等,果未生位体相未转,虽无作用而得名因?不尔世间虽假名说,而实种等将至灭位,正能生果方得名因。种等尔时必有变异,为不根尘不灭无变而有作用生诸识耶?此亦将灭体相转变能生诸识,故不相违。有余师说:根尘望识,如种芽等生灭道理。一切因果法不同时,此难于彼便成疏远。   复次有余外道执自然因,体常无有生灭变异,自然为因生一切果。为破彼执故,说颂曰: “若本无今有,  自然常为因;  既许有自然,  因则为妄立。”   论曰:若一切法本无今有,计有自然常住为因。法应自然本无今有,何用妄立自然常因?既许自然不待因故。又体自然常无变易,果未生位既未能生,果法生位应亦如是,前后一故因义不成。计自然常便失二事,谓失摄受决定因缘能生自果,及失见有所生粗果证有自许微细常因。若谓自然要待和合众缘资助方能生果,众缘虽别,然和合时资助自然令起总用。此一总用本无今有,是故自然体虽常有。先不生果后方能生,是亦不然。自然常有,云何不令众缘常合?众缘合时其性虽别,然互相助共生一果,除此更无总用可得。又自然性虽处众缘,共和合位亦不能生,体无别故,如未生位。又常住法体相凝然不可改转,缘何能助?若许自然从缘改转如所生果,应是无常。是故唯有无常诸缘,互相资助起胜体用,异于前位能生其果,非所立常能离前失。复次有诸外道建立常因,时无改变能生于果。此亦应以用相违因为喻遮遣,又说颂曰: “云何依常性,  而起于无常?  因果相不同,  世所未曾见。”   论曰:诸行生起必似自因,故不可言生异类果,岂不现见从月爱珠引出清流?因果异类,我亦不说从因生果,所有体相一切皆同。但言因果相生义中不相离相决定相似,以于世间曾未见有如是因果不同相故。世间共见粗无常果,无不从彼无常因生,类知细果是无常故。犹如粗果因定无常,是故色等因果性法与无常相定不相离,为决此义。复作是言:一切细果所因色等定是无常,果无常故,譬如粗果所因色等。   复次有作是见:空等遍常。若于一分众缘合时,即依此分发生声等。若遍所依发声等者,住极远境根亦应知。为破彼见,故说颂曰: “若一分是因,  余分非因者;  即应成种种,  种种故非常。”   论曰:若谓空等众缘合时,一分有用发生自果,余分无用自果不生。空等即应分分差别,分分体用有差别故,应如声等定是无常。又此空等体恒周遍,能为种种自果所依,是种种相所依止故,如锦绣等可证非常。又如前说,常法凝然不可改转,缘何能助?所计空等应亦如是,体既常住,虽众缘合何能发生声等自果?   复次有作是见:一分起时,但从一物大等诸果展转变异差别增长,大等诸果变故无常,一物自性不变故常。此亦不然,义相违故。大等皆用自性为体,大等变时自性应变,由此自性应是无常,体无异故,犹如大等。又此自性其体周遍,一分变时,余无量分体无异故应亦随变,是则一分一法起时,余分余法皆应同起。如是举体有作用故,如大等果应是无常。又以前颂兼破此执,由彼所计自性最胜三分合成,所谓萨埵、剌阇、答摩。第一萨埵其性明白,第二剌阇其性躁动,第三答摩其性阇昧。此三一一相用众多,皆是神我所受用事。我以思为性,思所受用时,剌阇性躁警萨埵等令起种种转变功能,三法和同随于一分变成大等,转名最胜。譬如大海其水湛然,随于一分风等所击,变成种种骇浪奔涛。如是所执自性最胜,一分有用变成大等,余分无能无所转变,是即自体应成种种。成种种故,定是非常,如大等果相非常住。又三自性,一一皆有明躁昧等众多作用,自性作用既许体同,以性随用应成多体,自性最胜无差别故。是则最胜体亦应多,自性最胜体成多故,应如大等定是无常。   复次有执极微是常是实,和合相助有所生成,自体无亏而起诸果。此亦不然,义不成故。若许和合必有方分,既有方分定是无常。若言极微遍体和合无方分者,此亦不然。何以故?颂曰: “在因微圆相,  于果则非有;  是故诸极微,  非遍体和合。”   论曰:若诸极微遍体和合,无方分故非少分合,是则诸微应同一处,实果应与自因遍合,无别处故应亦微圆。若尔应许一切句义,皆越诸根所了知境,由见所依余可知故,是则违害世间自宗。若言实果虽与自因遍体和合无别处所,然由量德积集力故,令其实果亦可得见,谓诸实果虽无住处方分差别。然由量德积集殊胜,令所依实非大似大,方分差别分明可见。此但有言,都无实义。我先难汝:所生实果与诸极微既无别处,应如极微越诸根境。汝不能救,何事余言?若所依实如是相现,应舍实体同彼能依,既成他相应舍自相。亦不可说如颇胝迦,不舍前相而现余相,其体无常前后异故。此若同彼,应舍实体。德依于实,实体既无,德亦非有。无实无德,谁现谁相?故可不说所生实果不舍自相而现他相。如是即应唯德可见,所有实性皆越根境,此亦违汝自所立宗。   复次有说极微有其形质,更相碍故居处不同。是则极微住虽邻次,而处各别,应不和合。若许和合,处同不同即违自执,及有分过。有说极微生处各异,虽复无间而不相触,各据一方相避而住,积集差别似有方分,无间处生似有流转,刹那前后展转相续,有因有果非断非常。为兼破彼,故复颂曰: “于一极微处,  既不许有余;  是故亦不应,  许因果等量。”   论曰:如是所说诸极微相,竟不能遮有方分失。何以故?颂曰: “微若有东方,  必有东方分;  极微若有分,  如何是极微?”   论曰:是诸极微既有质碍,日轮才举舒光触时,东西两边光影各现,逐日光移随光影转。承光发影处既不同,故知极微定有方分。既有方分便失极微,如是极微即可分析,应如粗物非实非常。违汝论宗,极微无方分,常住实有,造世间万物。   复次所执极微定有方分,行所依故,如能行者,凡所游行必有方分,若无方分则无所行。何以故?颂曰: “要取前舍后,  方得说为行。”   论曰:进所欣处名为取前,退所厌处名为舍后。要依前后方分差别起取舍用,乃名为行。离方分行,所未曾见。极微既是行用所依,故知极微定有方分。若无所行行用差别,是则应拨行者为无。故说颂曰: “此二若是无,  行者应非有。”   论曰:依前后方起取舍用,方若非有,用亦应无,若尔虽行应如不动。若汝拨无行处行用,是则所依行者亦无,执此极微便着邪见。又诸极微若无行用,则不能造有方分果。若无所造有方分果,即诸天眼亦无所见,是则所立一切句义,越诸根境顿绝名言,云何自立句义差别?   复次若执极微无初中后,即净眼根亦不能见,应如空花都无所有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极微无初分,  中后分亦无;  是则一切眼,  皆所不能见。”   论曰:若执极微是常是一,无生住灭三种时分、无前中后三种方分,应似空花都无实物。是则极微越诸根境,不为一切眼所观见,自他推捡都不可得,是故不应计为实有。此中正破外道所执极微是常无有方分,越诸根境非眼所见,兼显极微无常有分,非越根境净眼所见。   复次为破极微因果同处,及显因体定是无常,故说颂曰: “若因为果坏,  是因即非常;  或许果与因,  二体不同处。”   论曰:诸有碍物余碍逼时,若不移处必当变坏。如是极微果所侵逼,或相受入异体同居,如以细流溉粗沙聚;或复入中令其转变,如妙药汁注赤镕铜。若许如前则有诸分,既相受入诸分支离,如相离物不共生果,是则应无一切粗物。又若同彼有诸细分,即应如彼体是无常。若许如后自说极微,体有变坏何待徴难?若并不许,应许极微互相障隔因果别处,以有碍物处必不同,如非因果诸有碍物。又说颂曰: “不见有诸法,  常而是有对;  故极微是常,  诸佛未曾说。”   论曰:现见石等于自住处对碍余物,既是无常,极微亦尔,云何常住?对碍与常互相违反,二法同体理所不然。复有别释:余物共合变坏生因,名为有对。不尔极微皆有对碍,碍证无常,其义明了。若谓极微障碍余物,他不全许,故须别立余物共合变坏生因,比度极微是无常者,是则但应以能生义证极微性定是无常,何以颂中说为有对?故知此言是有碍义。虽不全许,而因义成,彼许极微碍余物故。既破极微方亦随坏,因极微果证实有方,极微既无,果则非有,何缘而立方实常耶?又方不定待缘而立,假施设有,非实非常。由上所说诸因缘故,极微是常,佛未曾说,但言诸行皆是无常。唯我大师独称觉者,于一切境智见无碍,所说无倒真号如来,愍彼邪徒不能归信诸行无常,诚哉佛说无为非行,何废常耶?然所立常无过二种:一有所作、二无所作。若有所作非谓无为,若无所作但有名想。故契经说:“去、来及我、虚空、涅槃,是五种法,但有名想都无实义。”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一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二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破常品第一之余   复次有执涅槃实有常乐,如契经说:“苾刍当知,有涅槃界,无生无灭、无相无为、究竟安乐。”此亦依前理教应破。又说颂曰: “离缚所缚因,  更无真解脱,  生成用阙故;  设有亦名无。”   论曰:前已具说诸有句义越现量境,于诤论时必以生果比量安立非涅槃界能有所生。云何比知实有常乐?若许能生,则违自论。涅槃无果,违诸行故,是故涅槃体非实有。设许实有,于自依身无成胜用,何名解脱?若令己身萧然自在永离系缚,可名解脱。此于己身无如是用,是故设有,于身无益,何党如是无用法为?若许有用,则同有为。既许无用,便同兔角。诸有智者定应不许有用无为、无用实有,故知涅槃体非实有。此中烦恼及随烦恼,顺生后受诸决定业,总名为缚。由此势力令诸有情久处生死广大牢狱受诸剧苦,不解脱故。诸缚所招五取蕴果,总名所缚。所生苦果系属集因,不自在故。所有能除诸缚圣道总名为因,由此永断烦恼随眠,不引诸业不招后苦,证得离系解脱果故。此解脱果,非离能缚所缚及因别有实体,谓从能缚得解脱时,非能缚外别证解脱。如实证见分位别故,即彼不生,名为解脱。所缚亦尔,离烦恼缚萧然自在分位差别,名为解脱,无别有法。因亦如是,作用差别离诸烦恼,名为解脱。离圣道外无别有法,是故离此缚所缚因,无别实有涅槃解脱。   复次涅槃若有,必有所依。此所依者,若蕴若我,般涅槃时俱不可得。故说颂曰: “究竟涅槃时,  无蕴亦无我;  不见涅槃者,  依何有涅槃?”   论曰:住无余依般涅槃位,前蕴永灭、后蕴不生,其中都无诸蕴相续。既不见有般涅槃者,依何说有真实涅槃?若于尔时亦许施设有其真实补特伽罗,便堕如来灭后定有见处过失。若于尔时不施设有补特伽罗,还同前过。般涅槃者既不可得,是故决定无实涅槃。以于世间都未曾见无贪等者有贪等故,设复计有涅槃所依,是则涅槃有所依故,应如贪等其性无常。又若涅槃体是有者,则有缘相而可了知,应如色等不出生死。如说“世尊!若求涅槃体实有者,不出生死。所以者何?言涅槃者,永灭众相离诸散动。”此经义言,一切世间散动妄见皆永离故,彼所发起所取能取相永灭故,证得涅槃。是故涅槃决定非是一切有执所依缘处。有说二句知其次第,涅槃永灭所缘众相,永离一切能缘散动。涅槃既绝众相散动,不可以有而取涅槃。然经说有涅槃界等,为破拨无涅槃者见。有执生死无始无终,决定无有般涅槃界,故佛说有烦恼众苦炽火永灭般涅槃界,无生无灭无相无为究竟安乐。此立道理,显生死火非常相续永无灭期,从众缘生有损恼故,犹如世间山林炽火。谓生死苦虽无始来依众缘生相续无断,若遇善友闻法修行,无漏圣道现在前时,灭诸烦恼不起诸业,后苦不续,名曰涅槃,譬如世间薪尽火灭。然此涅槃圣道所证,究竟寂灭离诸性相,永绝一切分别戏论。所以契经种种宣说,皆为方便除妄见执。诸有智者应正觉知,勿谓涅槃是有无等。若于生死起诸分别,易作方便令其断除。若于涅槃起诸分别,其病深固难可救疗,是故不应执有无等。   复次数论外道作如是言:因果散坏悕望止息,唯有思我离系独存,尔时名为涅槃解脱。为破彼执,故说颂曰: “我时舍诸德,  离爱有何思?”   论曰:随所现境分别受用,汝说名思,即执为我。此必不离根境和合,如是二事不离悕望,为满悕望根境和合,随所现境思即受用。般涅槃时悕望止息,因果散坏何得有思?既无有思,我亦非有,云何汝说唯有思我离系独存,尔时名为涅槃解脱?若汝复谓般涅槃时,虽无有思而有我在。此亦不然,故说颂曰: “若有我无思,  便同无所有。”   论曰:汝宗计我,思为性相。般涅槃时思既非有,性相俱灭更无所有,复依何物而说有我?若谓尔时虽无思用,而有种子我体犹存,譬如眼根见色为用,有时用灭而眼体在。此亦不然。若有所依,可有是事。所以者何?功能差别名为种子。如是种子必依于他,既无所依何有种子?先世诸行功能差别所引识上,能生眼识差别功能,说名为眼。如是眼根必定依止阿赖耶识及四大种。无余依中因果散坏,悕望思虑悉皆灭尽都无所依,而计有我体是种子,理不应然。又若执我即是种子,由此发思差别作用,此我即应最胜所摄,有胜功能起诸法故。又若执我是种所依,由此为因能生思果,便失自宗思即是我,及失思我,其性懈堕,唯是受者而非作者。若所执我非即是思,汝今应说如是我相。若不说相而我成者,则应一切妄执皆成。又说颂曰: “无余有我种,  则定能生思;  要无我无思,  诸有乃无有。”   论曰:若无余依般涅槃界有我种子不永拔者,则应决定生现起思,我无异故犹如前位。思若现起则有一切,何名解脱生死系缚?若言此中虽有我种,众具阙故思不得生。此亦不然,我无异故,应如前位众具无阙。又汝所执我体周遍,与他众具恒共相应,无别处故犹如己有。云何而言众具有阙?若言众具各属自我,虽他众具恒共相应,不属己故言有阙者。此亦不然,处无别故恒共相应,何不属已?如是所执后当广破。若说此位究竟寂灭,本无有我今复无思,一切种子无所依故,即便永灭不生后有,如无外种芽等不生。如是即名究竟解脱,非空非有、非断非常、非苦非乐、非我无我、非染非净,绝诸戏论,为止邪见拨无涅槃,故说真有常乐我净。此方便言,不应定执。既不执有亦不拨无,如是乃名正知解脱。   复次胜论外道作如是言:若能永拔苦乐等本、弃舍一切,唯我独存萧然自在,无所为作常住安乐,名曰涅槃。如是涅槃决定应许。若唯苦灭无有我者,便为断坏,何谓涅槃?又此涅槃离诸系缚自在为相,智者欣乐。体若都无,何所欣乐?此有虚言而无实义,为破彼执,故次颂曰: “若离苦有我,  则定无涅槃;  是故涅槃中,  我等皆永灭。”   论曰:汝执一切苦乐等法皆是我德,乃至未灭恒常随逐自所依我,云何此中与我相离?我无异故,应如前位与彼相应。又此乐等无余依中,应不永离自所依我,是我德故,犹如数等。如汝所执一德遍德,是我德故常与我合,苦等亦然,云何相离?如是此我,于无余依般涅槃界理所逼故,亦与苦等诸德相应,是则涅槃决定无有,我恒被缚不解脱故。生死唯有众苦聚集,因缘力故无始轮回,无明所迷妄生我执,谓我恒为苦火焚烧,恐失我故不求解脱,设求解脱亦不能证,妄执我故众苦炽盛。诸有智者依真善友,无倒了知如是事已,为欲息灭炽然大苦,精勤方便如救头然,得圣慧水数数灌注,如所烧薪炽然永灭,寂静安乐,名曰涅槃。如是生死纯大苦聚炽然永灭,安乐涅槃,诸有智人谁不欣乐?谁有智者身婴重病,恐身断故欣乐此疾?唯有愚人能为是事。如地狱中诸有情类,虽为种种猛焰焚烧,大苦煎迫时无暂废,而于自身深爱著者,皆是所作恶业势力,无明妄见鬼魅所缠,未拔我见烦恼根本,令彼有情怖畏断灭。智者观见诸行相续,空无有我,纯大苦聚永断灭时,何所怖畏?是故若能离于我见,必定欣乐永灭涅槃,由此亦能舍于断见。以见我断,名为断见,非唯苦断名为断见。故契经说:“见我、世间永断坏故,名为断见。”言世间者,显我所事执我我所真实有体,闻彼断时便生断见。若无所执则无断见。唯依所执我我所事,所起颠倒断常两见,无上大师立边执见,由此妄见击发生死,大苦炽火令其增广逼迫无量无智有情。是故世尊称赞永灭,离欲寂静最胜安乐,令其可化深心欣乐。如是涅槃非无非有,妙智所证名为胜义。又诸义中最为胜故,过此更无所求义故,名为胜义。复次有作是说:常法定有,以胜义谛无生无灭真实善有,能为所缘生圣智故。此亦不然,非胜义故。若胜义谛是实有者,应如色等从众缘生。若非缘生,应如兔角,体非实有。又无同喻,有因不成。设许因成,则非常住。又胜义谛体若是有,应如瓶等,非圣智境。若真圣智缘有为境,应如余智,非真圣智。不断烦恼不证涅槃胜义谛理,非空非有、非常非无常,欲于其中求少有性,定不可得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宁在世间求,  非求于胜义;  以世间少有,  于胜义都无。”   论曰:世间有法略有三种:一现所知法,如色声等;二现受用法,如瓶衣等。如是二法世共知有,不待成立。三有作用法,如眼耳等。由彼彼用,证知是有。如此三法是入世俗所了受境。世间复有三种无法,谓究竟无及随三有前后际无。为简此无故说少有,又简妄见所立诸法故言少有。如是世俗三有三无,依胜义说皆非真实,以胜义谛非有非无,分别语言皆不能及。宁在世间虚伪事内欲求有性少易可得,于胜义谛真实理中欲求有性究竟难得,以此世间少分有性于彼尚无,况余有性。若尔宁乐如是少有世间,不须如是都无胜义,以于世间虽有种种灾患过失,而有少法可得受用。胜义谛中无有少法,何所受用?不尔世间胜义有苦无苦,可欣厌故,谁有智者,知水不消成重病苦更求多饮?哀哉世间愚痴颠倒,欣赞生死众苦炽然,厌毁胜义寂静安乐,如此痴言何烦听受!是故智者当勤精进观诸法空,于生死苦应除邪愿,于胜义乐应修正愿。如是具足三解脱门,虽复久居生死大海,而非生死过失所染,萧然解脱利乐有情。由此善通契经句义,方便善巧证法空者,虽处猛焰而不焚烧,虽现死生而常解脱。   大乘广百论释论破我品第二之一   复次胜论外道作如是言:前说无余般涅槃位无蕴无我,依谁而说有涅槃者,其理不然,我定有故。若无我者,依缘何法而起我见?我见若无,执我所见亦不得有。若异生等从无始来不起如是我我所见,应如永灭萨迦耶见,不受三界生死众苦。又不应说缘心根身发生我见,以心根身世间说为我所有故。又我我所决定有异,所属能属言所诠故,如天授等所乘车等。又缘他身我见无故,若许我见缘心根身为境生者,应如天授德授等见,亦缘他身为境生起。亦不应说自他心等有差别故,我见不缘无始时来自心根等,刹那展转前后各异,而许俱缘生我见故。又此我见不缘现在自心为境,与世现见事相违故。亦不得缘过去未来心等为境,彼无体故,如空华等不生我见。现见有我非曾当故,又于一身二心不并,故不可说缘现自心而生我见。又心念念异灭异生,若无我者,云何得有忆识习诵恩怨等事?又心根等决定不为我见所缘,男女等相此中无故,如瓶盆等。是故决定有真实我,由此为缘发生我见,因斯谓我是大丈夫。   如是所说,虽有虚言而无实义。所以者何?我若是有,应如色等从缘而生,生定归灭则非常住。若非缘生,应如兔角无胜体用,何名为我?又虽立我是有是常,而竟不能立因立喻,非无因喻所立得成。若唯立宗则得成者,一切所立皆应得成。设复方便矫立因喻,即所立我其体非常,一切有因皆非常故。又所立我定非实有,常住我性是所知故、是所说故,如瓶盆等。又所立我若是实有,应非颠倒我见所缘。若称实见是颠倒者,一切圣智皆应颠倒。一切圣智称境而见既非颠倒,我见亦尔应非颠倒。若尔我见应如圣智,非无始来生死根本。若此我见称实而知,而无始来引生死者,圣智亦应引诸生死,则应究竟不得涅槃。是故异生愚痴颠倒,于五取蕴无我法中妄执有我,因执我所。由此妄执我我所见,不称实境成颠倒故,能引三界生死众苦。若于无我五取蕴中起圣智见,通达无我及无我所,永断生死证得涅槃,是故定应信受无我。又汝所言,以心根身世间说为我所有故,不应缘彼生我见者,我亦不应是我见境,世间亦说我所有我有如是相,是故不应以世间说为我所故非我见境。我我所事相望不定,或有别物、或无别物。又汝所言,所属能属言所诠故,如天授等,我与我所定有异者,此因不定。世间亦说,如是饮食所有香味特异于常,岂离香味别有饮食?我我所见虽俱缘蕴,而或别执一蕴为我、余蕴为所,或复总执内蕴为我、外蕴为所,故所立宗有相符过。又汝所言,以缘他身我见无故,心等非是我见境者,我亦应非我见所缘,由于他我我见无故。若缘他我不起我见,而缘自我生我见者,虽缘他身不起我见,何妨我见缘自心等?无智有情不了平等空无我理,唯于诸行无始数习我我所见,于自于他诸蕴相续,执自为我、异我为他,其中都无我之实性。又汝所言,亦不应说自他心等有差别故,我见不缘无始时来自心根等,刹那展转前后各异,而许俱缘生我见者,此亦不然。自身前后因果相续,自望于他因果断故。如汝所执,我体是一,前后无异,他我相别。我见自缘己身中我,力用斯尽不缘他我。我亦如是,自身前后虽念念别,而无始来因果不断。如灯河等相续假一,无智有情谓为一我而生我见;他身于自因果断故,我见不缘。又汝计我,自他相似皆遍皆常,无所系属,我见何缘?缘此非彼。若汝计我有所系属,或有所生此彼差别,应如色等其性无常,是故当知有为因果相续各异,故令我见如是差别。又汝所说,我见不缘现在自心为境等难,皆不应理。所以者何?缘自身中前后因果相续假一生我见故,无缘现在自心等过。又一身中有多心品,因果相属名一有情。异心品中发起我见,缘异心品计我何失?汝等所计我是实者,我见见我应如正见即非妄见,若不见我应如邪见则非我见。又汝所言,心等念念异灭异生,若无我者,云何得有忆识习诵恩怨等者,此亦不然。有情身中一一各有阿赖耶识,一类相续任持诸法种子不失,与一切法互为因果,熏习力故得有如是忆识习诵恩怨等事。汝所计我常无变易,后位如前应无是事。有应常有、无应常无,我体一故。不可说言我用转变,用不离体,我亦应变,若尔此我应如色等体用俱变则是无常。若言心等皆属于我,心等转变有如是事,故所属我亦得其名。若尔心等应从我起,能生果故,我应非常。若我于心无生长用,云何得言心属于我?我既是常,不能任持心等种子,云何得有忆识等事?又汝所言,此心根等决定不为我见所缘,男女等相此中无故,如瓶等者。此因不成,男女等相身现有故,又所计我亦应不为我见所缘,男女等相我中无故,即所立因便为不定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内我实非男,  非女非非二;  但由无智故,  谓我为丈夫。”   论曰:依止身相有差别故,世俗说为男女非二,此身别相内我中无,以所计我体是一故。又男等相生生改易,亦见此生有转变者,舍别异相取所余相。汝所执我常无变易,无舍无取故无此相。亦不可说男女等相虽非我体而是我德,我与德合说为男等。所以者何?乐等德中所不说故。我不共德略有九种:一苦、二乐、三贪、四瞋、五勤勇、六法、七非法、八行、九智。男女等相九所不摄,云何而言此是我德?又乐等德遍诸所依,男女等相所依不遍,云何得说此为我德?又不可说男女等相同异性摄,由同异性亦得说我为男女等。所以者何?同异性者所依决定常遍所依,我既是常,男女等相常应不舍,应一切时常有三相。又男等相遍表一切我及身等,云何唯我同异性摄?又同异性所依各别,设许唯我同异性摄,云何一我有三同异?不见一依有多同异。亦不可说如波罗奢一树之上有三同异,波罗奢性树性实性;我亦如是,一我体上有三同异,男性、女性非男女性。所以者何?波罗奢性遍波罗奢、树性遍树、实性遍实,此三所依互有宽狭。我上三性皆唯遍我,所依无别云何为喻?是故唯依无始数习妄想分别所起假相,世俗道中说为男等,非有实我有男等相。但由无明憍逸妄想,愚夫自谓我是丈夫,亦有自谓为女非二。颂中略故,且说丈夫。以身中有男女等相,所执我体男等相无,故汝比量因有不成不定过失。若汝复言,我及身等虽复皆有男女等相,然我是实身等是假。此亦不然,若男等相二处皆有,云何得知一假一实?应立量言,我见决定不缘实我,男女等相所杂糅故,如缘身等起男等相所杂糅心。又我见等不缘实我,有所缘故,如余心等。又我见境非是实我,男等相心之所缘故,犹如身等。故汝所言虚无实义。   复次顺世外道作如是言:诸法及我大种为性,四大种外无别有物。即四大种和合为我,及身心等内外诸法,现世是有、前后世无。有情数法如浮泡等,皆从现在众缘而生,非前世来、不往后世。身根和合安立差别为缘,发起男女等心,受用所依与我和合,令我体有男等相现。缘此我境复起我见,谓我是男女及非二。今应问彼:汝说大种和合变异为身根等,如是成内大种自性,为是男等?非男等耶?彼答言非内外大种,性无异故。虽大种性内外无异,然有安立形相差别。如是世间所知形相,所有男等自性差别,皆是自心分别所起,非实物中有如是性。若尔颂曰: “若诸大种中,  无男女非二;  云何诸大种,  有男等相生?”   论曰:若四大种本性,无有男女非二。云何得有男等相生?男女等心何缘而起?受用所依虽与我合,云何令我男等相现?若我无有男女等相,云何我见谓我是男女及非二?若本性无,虽与他合,终不能令转成余相,亦不能令生余相心,如鲜白物虽合余色不成余相、不起余心,颇胝迦等余色合时前灭后生,不可为喻。是故决定无有实我大种为性经久时住,有男等相我见所缘。   复次记论外道作如是言:诸法及我,一切皆与三相和合。由此三相,皆能发起三种心声。何谓三相,一者男相,能生诸法;二者女相,能灭诸法;三非二相,能守本位。此亦不然。诸法及我,体非三相,云何能起三种心声?亦不可说与他合故转成三相,前所说过不相离故。若法及我体非三相,三相合故转成三相,三相更无余三相合,故此三相应非三相,应不能起三种心声。又此三相与非相合,能使非相转成相者,诸法及我与相合时,应令三相转成非相,是则毕竟应不能起三种心声。又此三相功能差别,更互相违必应不并,云何一物得有三声?如角等物,男女非二,三声所呼世共知故。又一物上三相功能,更互相违而得并者,应一切物皆具三相,不应现见声有差别。又此三相若实有者,唯应依止有法非无,是则三声应不周遍,云何现见诸方言音?有法上无、无法上有,现见境界不可诽谤;若无三相而有三声,则一切处皆应如是。又此三相配生住灭,理不应然。男死女生,非二生死,世现见故。又此三相无别实体,后当广辨。是故但随世俗言路,说有男等三声差别,非别实有如是三相。外道执有如是三相,依附实我我见所缘,是颠倒智;内道不执,故无颠倒。汝不应依有颠倒智,与无倒者正决择时立为定量,以我见缘证实有我。又此我见,为随我相执有我耶?为随自觉执有我耶?若随我相,应名正见;若随自觉,应不缘我。又若初者,颂曰: “汝我余非我,  故我无定相。”   论曰:若汝身中我之自相,诸余身中我亦同有,随我自相而起我见,云何一见不缘一切?既无一见缘一切我,故知我见不随我相。若汝身中我自相异,余身中我自相复别,汝以为我,余则为非;余以为我,汝则为非。是则此我相不决定,既无定相便无定性,性相不定非实非常,云何执我真实常住?又立量言,自身我见,不随自我自相而起,不缘余我自相生故,如所余缘所有心等。又自身我应不为缘发自我见,汝许我故,如他身我。又诸我见定不缘我,自他境相互有无故,如青黄等能缘之心。又一切我非我见境,诸余有法所不摄故,犹如一切兔角等无。又一切我非实我性,是所知故,如一切法。是故我见不缘实我,诸所计我无实性相,一切智者皆非所见,唯诸愚人恒深乐着,如病眼境定非实有。故不可以我见所缘,证立此我实有常住。若第二者,颂曰: “岂不于无常,  妄分别为我。”   论曰:若随自觉执有我者,岂不但缘无常身等,虚妄分别执为实我。所以者何?现见世间但缘身等,前后随缘分位差别,虚妄计度我肥我瘦、我胜我劣、我明我闇、我苦我乐。身等无常可有是事,常住实我无此差别。由此比知,一切我见皆无实我以为境界,唯缘虚妄身等为境,随自妄想觉慧生故,如缘闇绳颠倒蛇执。又如世间虚妄分别,执有空华第二月等,必由先见世间少事,然后方执有如是事。我见执我亦复如是,先缘生灭五取蕴事,后方决定执有实我。又如梦中虚妄境界,随先所见和合计度。我见境界亦复如是,先缘诸蕴,然后和合虚妄计度。又诸我见略有二种:一者俱生、二者分别。俱生我见由无始来,内因力故恒与身俱,不待邪教及邪分别,任运而起故名俱生。此复二种:一常相续,在第七识,缘第八识起自心相,即执为我,名为我见。二有间断,在第六识,缘五取蕴或总或别起自心相,即执为我,名为我见。如是二种,俱生我见微细难断,数数修习胜无我观方能除灭。分别我见,由现在世外缘力故,非与身俱,要待邪教及邪分别然后方起,故名分别。此亦二种:一缘邪教所说蕴相起自心相,分别为我,名为我见。二缘邪教所说我相起自心相,分别为我,名为我见。如是二种分别我见,粗重易断,圣谛现观初现行时即便除灭。如是所说一切我见,心外蕴境或有或无,心内蕴境一切皆有,是故我见皆缘无常诸蕴行相妄执为我。诸蕴行相从缘生故,是虚幻有;妄所执我非缘生故,决定非有。故契经说:“苾刍当知,世间沙门婆罗门等所有我见,一切皆缘五取蕴起。”   复次今应审问,诸翳盲徒空无我理,有何所失,而强分别固执我耶?若一切法空无我者,生死涅槃二事俱失。所以者何?由有我故,诸无智者乐着生死,先造能招善不善业,后受所感爱非爱果。诸有智者欣乐涅槃,先观生死苦火煎逼发心厌离,后方舍恶勤修诸善得正解脱。如是一切皆由我成,我为作者、我为受者,我为苦逼发心厌离,舍恶修善证得涅槃。若尔颂曰: “我即同于身,  生生有变易;  故离身有我,  常住理不然。”   论曰:若我先造种种行业,后方领受种种果报,是则此我体应转变,因必有转变,果有差别故。无有道理,因不转变而果众多。及非恒有,谓所执我那落迦等诸趣诸界生差别中,若能造受种种业果,则应同身生生变易,非天授等身无变易,先能造作善恶二业,后能领受苦乐两果。是故我体同所依身,能造受故生生变易,有变易故则有生灭,生灭相应岂得常住?又所执我不离身等有情数摄,体非常故,如所依身。是故执我常住离身,能为作者及为受者生死轮回,皆不应理,以离身等无别用故。   复次云何此我能造诸业?若谓与身合故能造,由此内我有勤勇德,因此德故与身和合起诸作业。此德作业虽待依身而属于我,如以金石投于树枝,重德相应故有摇动。是德作用虽待树枝,而属金石。此亦不然,有触对物可有如是动摇作用。汝我不尔,云何身合能造诸业?所以者何?颂曰: “若法无触对,  则无有动摇;  是故身作业,  非命者能造。”   论曰:一切能起动摇作业,决定不离有触对物。我无触对,虽与身合,云何能作摇动业因?如所执时无有触对,虽与身合不能作业。心及心法唯能生风,风与身合方能造业,故所立因无不定过。此说近因,非展转故。又可合者必有方分,两物相触无间名合。所执我等既无方分,云何与身合故造业?不可假说我有方分,即有实起作业功能。勿以假名说水为火,即有实火焚烧作用。由能说人假说诸法,非能说人有差别故,令所说法其性转变。法性决定,前已具论。于本颂中无触对者,显无方分。无动摇者,显无合义。又自有动,方能动他。如金石等要自有动,方能为因令树枝动。我既无动,无形碍故,何能为因令所依动,如金石等不动转位,无触对者显无形碍,无形碍故自无有动,无动摇者显非动因。如是所执无动神我,尚无能动一毫之力,况能造业得名作者?既不造业即无有果,若不受果何名受者?   复次如汝所言,我为苦逼发心厌离,舍恶修善得解脱者,此亦不然。何以故?颂曰: “我常非所害,  岂烦修护因?  谁恐食金刚,  执仗防众蠹?”   论曰:汝所计我既无变易,如太虚空其体常住,一切灾苦皆不能害,岂烦精进修防护因?有变坏身,苦所逼害罪所涂染,理须防护。谁有智者,了知金刚物无能坏,而恐侵食,率侣执仗防诸蠹虫?唯有愚人或为是事,可变坏物应加守卫。若汝意谓,命可害故我亦随害。此亦不然,我既是常不应随害。又汝计命三事和合,谓身我意,前已遮破,我与身合无方分故。如汝所计,色等诸德无和合义,又和合者无别有性,唯有方分无间而生。既无别体,复何所害?此设可害必随所依,所依既常云何可害?设复害命,于我何恼?以汝所计我常无碍,如太虚空寒暑风雨霜雹无损,如是我性苦何所恼?又所执我其性凝然前后无变,设离众恶,复何所增而名解脱?岂不此位善法增耶?我性既常,善增何益?所执我体常无改变,余法虽生亦无增损,如是解脱于我无用。是故执我常住无变,生死涅槃二事俱失;若空无我,二事俱成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二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三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破我品第二之余   复次有作是言:若无我者,心等生已无间即灭,宿生念智忆昔某名即是今我,此不应有。所以者何?今昔异故。世间不见忆昔他身谓为今我,是故定有常住句义缘之生念,言彼即我。此亦不然,我先已说因果虽殊相续假一,缘此假一言昔是今。又说颂曰: “若有宿生念,  便谓我为常;  既见昔时痕,  身亦应常住。”   论曰:若宿生念依相似相,见昔似今谓今为昔,便谓有我是一是常。既见今身依相似相,疮痕似昔谓昔为今,身亦应许是常是一。此显共知有差别物,依相续假亦谓无异,故不可以谓无异相,比知有我是一是常。又忆昔身苦乐等事,谓今是昔而是无常,亦应比知虽谓今昔我无有异而非常住。又虽今昔其体有异,然由昔智了受所缘,有胜功能熏在宅识,随缘觉发念力相应,似昔所缘境界相现,如是名为忆宿生事。虽无有我是一是常,而有忆念宿生事智,世间现见服仙药等,服之经久,药体虽无,然有所引胜功能在,后时成熟除疾益寿,然无有我。此亦如是,若唯有念,谁为念者?亦不可言念为念者,以有二种俱无过故。设复有我,谁为念者?亦不可言我为念者,以所执我非智相故。若言我体虽非智相,与思合故能有思念,是则此我与思合时,于自他相应有取舍。若有取舍便是无常;若无取舍不异前故,与思合时亦无思念。是则此我亦非念者。又说颂曰: “若我与思合,  转成思念者;  思亦应非思,  故我非常住。”   论曰:若所执我本性非思,与思合故转成思念,如颇胝迦体非青等,青等合故变成青等。是则此思与非思我而共合故,应成非思。若思虽与非思我合,不舍本性不成非思。我亦应尔,虽与思合,不舍本性不成思念。颇胝迦宝青等合时,举体别生故见异色,非即本性变成余相。以颇胝迦其体清润,余色合故举体别生,形相同前谓为本质,实非本性变成余色。又颇胝迦前后异体,相差别故,如青黄等。我亦应尔,云何是常?又应同此非实我性,由此即破。彼论异说,谓有说言:颇胝迦宝其性清净不障眼目,余色合时各别处住,不舍本相不取余相。若有作意或不作意,还见本相及近彼色。复有说言:颇胝迦宝其性明彻犹如明镜,余色合时影现其内,见者目乱谓成余色,而实此宝不变如前。此皆非理,违比量故。为眼所见,如电如灯,云何前后体相无变?又所执我思生前后,其相有无不决定故,则应同思念念生灭。又我思合转成思者,与苦乐合应成苦乐。若不尔者,虽苦乐合不舍前位,犹如虚空雨火无变,应非受者。故说颂曰: “我与乐等合,  种种如乐等;  我如乐等故,  非一亦非常。”   论曰:乐等性相更互相违,故有种种我与彼合,应如乐等成种种相。故此我性应如乐等,身身各别非一非常,亦如乐等非真我性。是故离思别有我体,与思合故同于思相名为念者,不应道理。即念自性似所念境,相状生时虽无主宰,似有作用假名念者,记别分明说名为念。一法义分无无二过。   复次数论外道作如是言:思即是我其性常住,如是思我离心心法别有体相,难可了知。所以者何?思我体相非现量境,以其自相非诸世间所共知故;非比量境,以其思相唯在于我,不共余故。夫比量者,比知共相,以果等总相比因等总有,所立思我由不共故,无同法喻。同法喻既无,异法亦非有,无待对故。由是思我理实为无。设许有我以思为性,应当徴问:如是我性,为由他力得成思耶?为由自力得成思耶?若由他力得成思者,应是无常,如眼识等。若由自力得成思者,应不待缘,如虚空等。为显此义,又说颂曰: “若谓我思常,  缘助成邪执;  如言火常住,  则不缘薪等。”   论曰:如法已生自相安住,终不更藉因及众缘,不可生已复更生故。我亦应尔,思体既常,自相安住不依他立,云何复待转变众缘资助思我,令其转变受用种种所受用具?若不依他而转变者,则无缘助有所受用。若可转变,应是无常。如世间火其性无常,若以酥油灌薪草等投其火中便增炽盛,若不尔者火势衰微,薪等若无火则非有。既缘薪等,火岂是常?我既藉缘,宁容常住?若汝复言:我论中说,如是思我其体虽常,然藉根尘和合显了,如瓶瓫等由光明显。所以者何?思我不能自然观察,要待转变因果相应方得显了,故虽藉缘而我常住。如是救义,其过弥增。所以者何?不见瓶等为缘所显而体是常。真如涅槃虽可显了,然依世俗、非据胜义,非胜义中有常无常了不了等分别戏论,所执思我缘所显故,应如瓶等其性非常。若汝复谓隐时思我虽无思虑而有功能,如是功能不异思虑。既无思虑,何有功能?又思功能必依思体,体既非有,能何所依?又隐时我以思为性,思既非有,我则是无,云何而言隐时思我虽无思虑而有功能?设言隐时我非思者,汝今应说我相如何,若不说相而我成者,则应一切妄执皆成。如是推徴前已具说。又汝所执,诸有功能与功能者其性为一。是则能者非能所依,性是一故。又于此位无能者故,不可说言能即依能,自于自用,理相违故。亦不可说能无所依,勿有最胜亦无过失。所以者何?若思功能无所依止而自立者,转变功能亦应自立,何须最胜?又汝所执,思我功能随所受用有无量种。既许能多,如何体一?汝宗定执体能一故。世间未有一法体上不同一时能生多果,不同时者显于一时。一法体上能生多果,时若不同其体必异。云何汝执一我前后有多功能起多思虑?又此思我云何一时不起一切受果思虑?若言思虑必待转变方得起者,此亦不然。云何最胜具诸功能,而不顿起一切转变?最胜功能无障碍故。设许最胜于一时间顿起一切转变作用,是即最胜,体应断灭,举体皆变失本性故。如最胜体,我亦应然,其性皆常,具诸能故。如是汝执隐时思我具诸功能而无思虑,有多过失,终不能免。   复次有余方便救此义言:我是思者,思为我用,非用灭时。用者随灭现见眼等,虽无能照色等作用而有其体,是故隐时虽无思用而有思者,我体非无。此亦不然。隐时我相应与思别,还同前过。岂不作用与作用者,体不异故无别相耶?汝言正似痴象沐浴,意避轻咎翻招重秽。思用我体既无别异,思用灭时我体应灭。是则思我皆定无常,便害自宗,何名救义?又汝所言,现见眼等虽无能照色等作用而有其体,我亦尔者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如至灭动物,  作用彼无有。”   论曰:如能照了色等作用,乃至灭来恒随了别自境界识,由此作用即是识体。作用若灭识体则无,眼等诸根至相续断常无此用,自性异故。所以者何?眼等自性非能照等,故彼灭时此不随灭。眼等所造净色为性,汝我离思无别有体,不可用灭而体独存,岂不说我思者为相,云何乃言离思无体?汝前虽说,然不应理。所以者何?思者思用既不同灭,应有别体。我体非思。过如前说。用无别体,先难复来。又思思者相待而立,俱有方成、阙一不可。思与思者若一若异,定触如前所说两过。如是释已,复有别释:如他眼等乃至灭来,常有作用能生别物,非汝所执我思作用许为如此。别物所依照色等用,即是眼等各于自境生识功能。眼等诸根随所生识,种种自相差别显现,虽离因识无别有体,而离果识别有自相。汝执有我能生于思,不许离思别有自相,是故不可引为同喻。故说颂曰: “故有我无思,  其理不成就。”   论曰:有别相者,不同体故,可得说言一灭一在。思用思者既无别相,思若灭时思者亦灭,是故汝执有我无思,所立道理定不成就。复次有执离思别有实我,其体周遍一分生思。谓我一分先与智合,引起能生殊胜思行,后时一分意合生思,故无如前所说过失。此不应理,故说颂曰: “余方起思界,  别处见于思。”   论曰:方处若异,因果不成。未见世间种与芽等各住远处,因果得成。汝执能生殊胜思行,先于远处我与智合,习诵经书工巧等事,令其善巧熏在我中。后于异方若无障碍,我与意合生起现思。是则分明因果异处。岂不行思所合我体不别异故无此过耶?若尔一切行等因果悉与我合,处应皆同,便失汝宗我体周遍,一分智合引起思行,一分意合生起现思。若汝复谓如镕铁铤,其铤一头先与火合,余头虽复不与火合,由体一故亦渐镕销。行思亦然,生处虽别,我体一故,因果成者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如铁铤镕销,  我体应变坏。”   论曰:如镕铁铤,其铤一头先与火合当即销镕,于后展转热势相及,余离火处皆复销镕。如是我体先于一分与智和合变生思果,于后展转势力相通异处意合变生思果;是则我体应非常住,如何妄立我是常耶?又汝执我唯依少分能生于思说名思者,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思如意量小,  我似虚空大;  唯应观自相,  则不见于思。”   论曰:汝执我体一分意合,能生于思说名思者,余分我体不与意合,不生思故不名思者,意有质碍细似极微,我性虚通广如空界,少分意合能发于思,余分无边皆无思虑,故应从多观是我相,不应就少见为思者。夫于自体假立名言,或依多相而表于体,或为他染以彰其相,如此二事我上皆无,故我不应说名思者。若汝复言,思非我相,思是德、我是实。此实、德、业三种自性不相杂乱。何为不可?以汝不能离思别显我之自相,是为不可。若不别显我之自相,终不能立我有实体,自相毕竟不可说故,汝所立我则为无我。又汝所立我非思者,便失我相,非思者故,如色等法非我非思。又思为先,所造诸业应不属我,则成相违,与自他思俱不合故。我无思虑与彼所求,因果事物非意相遇,应如乌鹊厄多罗果。由如是等众多过失,我便散坏终不得成。复次有余苟避如是过网,不许我体少分起用,执能依德遍所依我。此亦不然。德若遍我,根等和合便为无用,无根等处有乐等故。若言不尔,由我一分与根等合遍生乐等,如在一处炷等行力发起灯光明遍多处。若尔颂曰: “我德若周遍,  何为他不受?”   论曰:若我与德体俱遍者,一人乐等应遍诸我,何为余我皆不受耶?宁许一分我与意合,即于是处生苦乐等,我能领受,无此过失。若汝复言,我所有物唯属于我,我能领纳一人乐等。虽遍诸我然唯属一、不系余人,云何令他受我苦乐?世间现见所有财物,唯主能受、非他所用。若处有别,是事可然。既是同居,何妨共受?诸同处物若不属己,虽无取舍自在受用,见触受用谁复能遮?现见世间非属己物,若同一处见触无遮。今苦乐等无形质故,唯能见触不可取舍,是故汝言不成救义。若言余我于他苦乐,由有闇障不能领受,如世间物虽复同居,眼无障者能有所见,眼若有障即无所观。我亦如是,于自苦乐无闇障故,便能领受于他苦乐,虽复同居有闇障故不能领受。若尔闇障少分转耶?彼言不也,周遍转故。此障彼我处不同耶?复言不也,处无别故。若尔颂曰: “能障既言通,  不应唯障一。”   论曰:一闇障处有无量我,处既无别,一我被障、余则不然。谁能信解闇相无别、我相是同,能障所障处复无别?所受乐等其义亦然,是则有障及以无障、受与不受一切应同。不见世间有诸外闇,如汝所计内闇差别。前虽执德不遍所依,而我体遍与他德合,应亦能受,过同此言。我岂不说乐等与意,其处要同方能领受,故无受他乐等过失。汝等外道随自意言,非随意言能契正理。非可照物处灯明中,而此灯明不能照了。我亦应尔,云何不受?若汝复言,虽一切我体皆周遍,而自乐等不共于他。何以故?乐等诸德由行势力而得生故,此行势力依法非法而能受果,故此义成。如是方便于理无益,过失同前,不成救义。如是论者依理推徴,邪观为先,立我常遍能作能受,义不得成。   复次有说萨埵、剌阇、答摩三德非思而为作者,我思非作而能领受。为破此义,故次颂曰: “若德并非思,  何能造一切?  彼应与狂乱,  俱痴无所成。”   论曰:所执三德体若非思,何能为我造化万物?若本无思而有所造,彼与狂乱何事不同?设复如狂,斯有何失?若如狂者,为我造立所受用事,应不得成,未见世间痴狂仆匠能为主等办如意物。又彼诸德于所作事若无善巧,应似愚人于雕画等不能成办于所作事。若有善巧,云何不能即自受用?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若德能善解,  造舍等诸物,  而不知受用,  非理宁过此!”   论曰:若言诸德如工巧者,于难作事能善施为,内外所须无不成办;而于受用易见事中不善了达。一何非理!除守自愚,谁朋此见如是三德于受用中亦有善巧,为彼体故,如于善巧诸所作事。此显作受者俱依三德成故,不须别立我思为受者。若言胜性虽体非思,然随缘势造化万物,为令思我自在受用,如草木等虽无所思而依业力生花果等,种种不同为人受用。若尔胜性所作无思,应同华果受已不绝。诸有思惟而生果者,受用足已果便休废。胜性非思,如外草木。又常不坏,我受用已所作便息,其理不然。若言三德其性黠慧,凡所施为无不善巧,我为神主能善思惟,令彼造作自在领受,谓彼三德了知神我,意有所须方起觉慧,随起作用造化万物,于是思我自在受用。汝此言说但述自宗,于诤义中都无所用。又汝所立,我有思惟、德有觉慧。如是二种俱能领纳了别自境性相差别难可了知,是故不应虚妄分别觉慧属德思惟在我。又德应失觉慧自相,无思惟故,犹如色等。汝言三德了知神我,意有所须方起觉慧、起作用等。此则不然,自性位中无觉慧用,谁能知我意有所须,若于尔时觉慧已起,何待知我意欲方起?若于尔时觉慧未起,云何三德初起于大?若无觉慧大体自起,一切万物亦应自起。故此觉慧于变异果、自性因中都无所用。有余复立比量救言:觉慧非思,是无常故。诸无常者皆非思虑,犹如色等。如是自言违害自意。思惟分别得觉慧名,若不思惟便非觉慧,云何而说觉慧非思?又先已说觉慧思惟,俱了自境性相无别,云何觉慧无有思惟?是故汝言有自违过。又无常因有不成过,就生灭义,自宗不许,隐显义释,他宗不成。若言因义不应分别但就总说。此亦不然。若别俱成,可就总说。如其别见,总显为因。别既不成,总依何立?又依作用说有隐显,依此立为无常因义。汝立我思亦有作用,故有因义不定过失。又汝欲立觉慧体外别有我思,或我思外别有觉慧,皆不得成。如是种类非共所许,由此汝立无得成义。是故所说我思能受、三德能作,其义不成。   复次有执我体常遍无碍能造万物名为作者。此亦不然,义相违故。若汝执我有动作用名为作者,即有无常及有质碍、不遍过失。现见无常、不遍、有碍方有动作。常、遍、无碍有动作用,曾未见故。若所执我无有动作,云何得名能造作者?是故必应许有动作。若尔应许我体无常、有碍、不遍。为显此义。故次颂曰: “有动作无常,  虚通无动作。”   论曰:风界势力能生动作,谓由风界诸行流转,于异处生相续不绝,依世俗理说名动作,依此动作说为作者,此必不越有碍无常,有碍无常即非周遍。汝宗亦许极微动作,有碍不遍前已遮遣。执为常者显是无常,是故比量无不定过。若言我宗不许内我体有动作因不成者,此亦不然,必应许故。若无动作,何名作者?汝虽不许业句动作而有作者,言依动作,如说火焰来去等言,又必应许我有作用。若全不许我有作用,我则为无,同兔角等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无用同无性。”   论曰:若汝所执,我有作用可为作者,名言所依。若无作用,则同非有,依何说我以为作者?既无作用,应不名有。若谓有言:不依作用,但依同性及彼相应。此亦不然。世间智者依有用体说有名言,若无有用则无有体,无用无体名依谁立?云何而言有作者我?若汝不了有言所依,但应受持默不语法,何须强说我有作者?有言依止有用之体,世智共许,汝必应随。若汝定执我无作用,应如共许毕竟无法。由此比量我即为无,何不爱乐空无我理?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何不欣无我?”   论曰:如过去法既无能生诸法作用,即无自体。由此同法,我亦应然。无世共许焰行等用,亦无自许往来等用应无自体。如是我性都无所有,非唯顺理亦称汝心,何不欣求空无我理?计不信者,正为无明所起邪执力强故耳。若汝谓我虽无别用,而能为境生我见心故名作者。此亦有失,前已广破,今复重来。又我不能为我见境,无作用故,犹如兔角。此我见等亦不缘我,有所缘故,如缘色心。若实有我能生我见,此我云何如善幻术,随其所愿现种种相,诳惑世间令起种种我见差别?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或观我周遍,  或见量同身,  或执如极微。”   论曰:一类外道执我周遍于一切处受苦乐故,我无形质亦无动作,不可随身往来生死,故知内我遍于一切。一类外道作如是言:我若周遍如虚空者,不应随身受诸苦乐,应如空界无所往来,其性湛然非作受者。是故我性应如色等,随所依身形量不定,虽无形碍而有所依,转变随身受诸苦乐。虽依形质有卷有舒,而我体性无生无灭,如油渧水随水广狭,虽有卷舒而无增减。一类外道复作是言:若我体性随形量者,即应如身有分有变。又汝执我随所依身,似水依堤如油逐水,是则此我如彼水油,既变既多非常非一。引此为喻而言我体为常为一,与理相违。是故我体住于身内,形量极细如一极微,不可分析体常无变,动虑动身能作能受。此亦不然。以违理故。众微聚积成极大身,我住其中形量甚小,云何小我能转大身,举体同时皆见动作?若汝意谓我量虽小,而于身中往来击发,渐次周匝如旋火轮,以速疾故谓言俱动。若尔我体巡历身中,应有生灭及成众分。但是迁流至余处者,定归生灭必有众分。既言我转,所至非恒,如彼灯光岂有常一?常必非动,动即非常。我动而常,深违正理。又所执我有住有行,何得说为是常是一?若行时我不舍住性,应如住位则无所行。若行时我舍其住性,别体即生,常一何在?如是等类我执无边,以理推徴皆不成立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智者达非有。”   论曰:若有实我性相皆同等以为缘生我见者,如是我见不应得有,种种差别更互相违。以此知无常住实我,但由久习虚妄我见熏在识中功能成熟,如身逐业缘变不同,我见随因缘别亦尔。唯有心相变现众多,于中都无一我实体。故诸贤圣积无倒因,方便勤求证我非有。   复次诸有说我能证解脱,但顺愚心、终违正理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。 “常法非可恼,  何舍恼解脱?  是故计我常,  证解脱非理。”   论曰:若计我常无有变易,虽遭众苦霜雹等灾,如太虚空都无所损。不应智者观诸世间众苦所逼,发心厌离方便正勤以证解脱。此显我常不可恼故,虽触众苦应不觉知。若不觉知则无厌离,若无厌离则不正勤,若不正勤则无解脱。哀哉外道狂乱无知,譬如有人惧诸霜雹疾风瀑雨水火等灾损害虚空,勤加守护。既执有我,无恼湛然,讵劳自苦妄求解脱?谁有心者,顾此痴狂无缘自苦,不深悲愍。外道经中咸作是说:着我生死、离我涅槃。既赞舍我令欣解脱,如何固执有实我耶?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我若实有性,  不应赞离我。”   论曰:我若实有,缘生我见即是真实,不应劝舍为证实我,应更殷勤劝修我见令其坚固,云何劝舍真实我见令修虚妄无我见耶?又诸外道,或随师教或自寻思,起诸我见,种种诤论互相违反,云何执此为实见耶?于一我上竞执纷纭乍可生疑,如何执实?若无我见不称实我,汝不应说能证涅槃。不称实见证涅槃者知真趣脱,此说应虚。为显斯义,故次颂曰: “定知真实者,  趣解脱应虚。”   论曰:有我若实,无我我所解脱方便见应成虚。有我我所违逆涅槃随顺生死,见应是实。若颠倒见随顺涅槃,无颠倒见随顺生死,云何汝论作如是言,定知实者能趣解脱。以此定知空无我见,得涅槃故所证非虚,我我所见涅槃时舍,应如余见是其颠倒。又汝论说我见无倒,在闻思位至修位中,我见既舍复成颠倒。以其我相略有二种:一有、二无,有顺生死,无顺涅槃,故有我见入圣时舍。汝此狂论为世所嗤,审察即无,如何实有?如绳在闇乍见言蛇,及至谛观乃知非实。外道亦尔,无明闇中见无常身谓有常我,若得圣智谛观此身,达空无我而证解脱。知有我见初实后虚,确言称境有信无智。既许我见初实后虚,得涅槃时应许无我。后若无者,前亦应无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解脱中若无,  前亦应非有。”   论曰:此中意显如解脱位我无有相,未解脱时亦应非有,性无别故。或复身等于解脱时既无有我,未解脱位亦应无我,相无别故。诸外道等无智睡眠眯覆慧目,不了诸行相续道中微细差别,妄执有我是一是常。不可以其无智杂见谓证真理,要依无杂清净智见方证真理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无杂时所见,  彼真性应知。”   论曰:以不杂火自有水相,知杂火时暖非水体。身等自相应知亦尔,得解脱时空无我故,杂我见位亦无有我。或复我体应知亦然,无杂位中既无有相,杂我见位有相亦无,是故应知无杂所见称法实性,杂见不然。   复次诸外道等咸设难言:若一切法空无我者,是心根身云何不断?无常诸行空无我者悉皆断灭,如灯火声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若无常皆断,  草等何不然?”   论曰:虽诸草等无我无常,然有因缘相续不断。心根身等应知亦然,故所立因有不定过。又立因喻证心根身皆有断灭,此言未了。为一念生无间即灭更不相续名为断耶?为经多时相续不绝后要当尽名为断耶?若言初者,阙于同法,灯等随因多时起故。若言第二,我亦许然,无余涅槃生死断故。为破前因,复说颂曰: “此理设为真,  无明亦非有。”   论曰:无明自性非我非常,应亦如灯自然断灭。若如是者,无明所生贪等惑障应自然断。若尔即应生死系缚,不由功用自然解脱。此二半颂俱显前因有不定失,内外为异。   复次诸外道等有作是说:色等诸法虽是无常,然依我故相续无断。此亦不然,违解脱故。若色等法依我生者,我既是常前后无异,即应毕竟不证解脱。若言诸法虽依我生,然由缘助,故无此失。若尔诸法唯应由彼众缘而生,我复何用?能生众缘与所生果更相随顺同有同无。我既是常,一切时有。果则不尔,岂藉彼生?我用难知缘力共了,如何党我不信众缘?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现见色等行,  从缘生住灭;  故知汝执我,  虽有而无用。”   论曰:色等诸行生住灭时,现见从缘不依于我。汝执我体既非缘生,即无作用,如前已说。又色等法生住灭相,种类及时皆不同故,何得依一常住我缘?如烧煮等依缘别故。熟德色类亦有差别,如是差别不依一缘,谓无始来色等诸法、名言熏习种类不同,及先所造诸有趣业种种差别功能转变,随所遇缘成熟发起,变生色等生等差别。所言缘者,谓精血等是其生缘,衣食定等是其住缘,毒药灾横四大乱等是其灭缘。诸所计我无此别用,外道愚痴强立为有。为显此义,复说颂曰: “如缘成芽等,  缘成种等生;  故无常诸法,  皆无常所起。”   论曰:如外种等依自因缘功能差别而得生起,复待余缘助发功力,变生自类芽等诸果。内身心等应知亦然,诸行相续同类异类,随所遇缘生果差别,此则显示内身心法体无常故,如外芽等必从自类无常因生。我于身心无能生用,非缘生故,如龟毛等。复次为显诸法虽无有我,而非断常二过所及。故于品后复说颂曰: “以法从缘生,  故体而无断;  以法从缘灭,  故体亦非常。”   论曰:诸法展转从无始来,依同类因生等流果,起后后果续前前因,于中无间所以不断。若前因灭、后果不生,于中有间可名为断。由对治生前因力灭后果不续,所以非常。若法凝然不舍前相,其体无变可名为常。又前因灭所以非常,后果续生所以非断。又因生故所以非常,能生果故所以非断。又念念别所以非常,相似相续所以非断。又法非有所以非常,亦复非无所以非断。有即为常,无便断故。如是佛子远离二边,悟入缘生处中妙理,正观一切非有非无。法尚性空,我岂为有?萨迦耶见及以随眠并此所生,于斯永灭。复观诸行平等性空,彼此俱亡自他想灭,遍于一切所化有情,起无缘慈澍妙法雨,穷未来际极太虚空,利乐有情胜用无尽。此勇猛者空观所持,众苦炽然皆不能触,见大生死如空宅中,妄想所牵众多忧苦,譬如猛火腾焰震烈,焚烧无量无智有情,悲愿缠心无所怯惮,投身没命而拔济之。此大慧者观空无倒,我想既除,离我所执二爱尽故,不复乐观贪等烦恼所依止事,为饶益他常处生死,于中不染即大涅槃。虽处尘劳无边苦海,恒受胜乐过二涅槃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三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四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时品第三之一   复次有作是言:如说已灭未生无体,其理不然。诸有为法前后两际作用虽无而体恒有,分位别故三世不同,无必不生有定无灭。为破此义,故次颂曰: “瓶等在未来,  即非有过现。”   论曰:色等诸法在未来世,过去现在二世皆空,后遇因缘二相方起,云何汝说无必不生?未来世相在过现无,云何而言有定无灭?若执未来有二世相,此不应理。故次颂曰: “未来过现有,  便是未来无。”   论曰:若在未来有过现相,应如后位便失未来,一法一时实有多相,互相违反,其义不成。即由此理,言一一世皆有多相,亦不成立。复次若谓色等有未来体,流趣二世说有过现。为破此执,复说颂曰: “未来若已谢,  而有未来体,  生则恒未来,  云何成过现?”   论曰:若色等法有未来体,是即应无过现二世,以不可说异相法中有别异相,如苦乐等。又若一法流转三时说三世者,便成杂乱。又色等法流转三时,若不异者应无三世。若有异者是则异相,本无而生有已还灭,一切有为应亦如是,便为退失说常有宗。又说颂曰: “法若在未来,  现有未来相,  应即为现在,  如何名未来?”   论曰:若色等法未来现有,应如现在,便失未来。未来既无,二世非有,彼为先故一切应无。复次有说:诸法体虽常有,然唯能取等流果用说名现在。如是一用现在遍有,去来定无,不杂乱故,余用不尔。为破此言,故次颂曰: “去来如现有,  取果用何无?”   论曰:过去未来色等诸法,既如现在常有体性,为同类因取等流果,此用何故非常有耶?此取果用所待众缘,于一切时亦常有故,如是诸法体用常有,应一切时名现在世。恒名现在,义亦不成,要待去来立现在故。又未来果如现在法,已有体故不应复取。又诸果法因缘合时,若无所生则不名果。所生若有,此即本无从缘而生。体亦应尔,是则一切本无而生,有已还灭,应同前过,谓便退失说常有宗。若言其用或有或无,法体常存,故无此失。亦不应理,故次颂曰: “若体恒非无,  何为不常住?”   论曰:恒有名常,色等诸法体既恒有,云何非常?设许有为体皆常者,便违经说诸行无常。若言诸行体虽恒有,有为相合故是无常。此亦不然,体既常有,与彼相合复何所成?岂不能成取自果用?用不离体,体亦应成。若用须成、体不成者,用可生灭,体应是常。若色等体常用无常者,即虚空等体用应无常。又若体常用无常故,亦令此体成无常者,用虽无常,由体常故,即令此用应亦是常。又此体用应别谛摄,以常无常义不同故。又若色等体不藉缘,而与有为诸相合者,太虚空等体亦应然。彼既不然,此云何尔?   复次过去世言,为简别相总诠一切过去义耶?为简总相别诠一类过去义耶?若尔何失?若简别相总诠一切过去义者,其理不成。故次颂曰: “过去若过去,  如何成过去?”   论曰:若过去法一切体相悉皆过去,是则一切都无所有。如何汝说过去是有?依是体相,汝意说为过去有者,亦无有故。又过去者名为已灭,若过去世亦过去者,是则过去亦应已灭。若过去世亦已灭者,如何汝今执有过去?如彼未来现在已灭,不名未来现在世故。若依正理,应如是说。过去世言无别实义,简去实有差别名相,依止世俗假立名相,总说过去非有别义。若汝意谓,如名饮油,虽不饮油而假名说,世间共许别目一事。此过去言亦复如是,简于总相别诠一类过去义者,理亦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过去不过去,  如何成过去?”   论曰:若过去法一切体相非悉过去,如何汝今执为过去?汝说过去色等诸法体无阙故。又过去者名为已灭,若过去世不过去者,是则过去体非已灭。若过去体非已灭者,如何汝今执为过去?如彼未来及现在世自体不灭,非过去故。岂不前说如世假名,简于总相别诠一物,过去世法其体虽在、取果用无,故名过去。汝说此用即所依体,如何体在而用灭无?若体与用不相随逐,应如别物不成体用。又但用灭说名过去,唯汝独立,非世共知,云何得引饮油为喻?世间共许不可推徴,独所立者应诘问故。若说诸法其体常有,三世不成,唯于现在实有体上假立名故,非于现在实有体上假立三名,即失现体,是故所执过去不成。如破过去,未来亦尔。未来若未来,如何成未来?未来不未来,如何成未来?总别徴难,皆同前说。   复次未来世法,为藉众缘已有生耶?未有生耶?若尔何过?若藉众缘已有生者,其理不成。故次颂曰: “未来若有生,  如何非现在?”   论曰:若未来法已从缘生及有体性,应名现在,有性及生是现在相,非离现在而可了知。言虽方便令成现在,而意正为破有未来。又显未来非现在故,应如过去决定无生。若言未来未有生者,理亦不成。故次颂曰: “未来若无生,  如何非常住?”   论曰:若未来法未从缘生而有体性,以无生故,如虚空等体应常住。此亦方便令成常住,而意正为破有未来。如是徴难过去未来,体若实有无灭无生,应如空等失无常性,便违经说去来无常。如说过去未来色等尚是无常,何况现在,是故过去未来诸法并非实有,现在无为所不摄故,如龟毛等不可说言世所摄故。应如现在体是实有,现在非唯是实有故,同喻不成,因或不定或相违故。   复次往来论者作如是言:不善我宗,妄说此过。所以者何?我宗中说诸行四相展转相依,三世往来不相舍离,由生等合故成无常,法性不坏故说恒有。是故恒有不废无常,符顺契经,称当正理。此前已破体既恒有,应如太虚非生等合。又以能生色等诸行说为生相,如是能生诸行作用未来未有,要藉因缘和合资助然后方有。若不然者,因缘和合便成无用。若许生用本无今有、有已还无,则一切行同有为故皆亦应尔,云何而说体虽恒有而是无常?往来论者为避如是所说过失,复作是言:若色等行与生等合有此过者,今有为法三世往来,有世坏相应是无常,以灭坏相是无常故。世间共许一切无常灭坏为相谓有为法,未来世坏入于现在,现在世坏复入过去。若尔颂曰: “若未来无生,  坏故非常者;  过去既无坏,  何不谓无常?”   论曰:过去世体最居后故,更无余世可令转入。既守自位恒无坏灭,应如空等体非无常,如是便违契经所说。若言过去虽恒有体更无灭坏,而从现在坏已转入故得有生。生灭二种是无常相,随具不具并表无常。去来各一,现在具二,是故三世皆是无常。此不应理,生无有故。汝宗自执生在未来,过去现在都无生用,云何今说过去有生?汝执过现已从缘生,更不藉缘,生如何有?若执过去定有生者,生必归灭,一向记故,如现未故,复应有灭。世间亦许未来诸法可藉缘生,非过现世。又过去世非现未故,应如空等定无有生。是故能相及所相法,应如帝释并恒策迦,一时并入常无常火,以位如体、体如位故。   复次如说过去未来色等尚是无常,何况现在。汝等虽诵如是经文,而不知义。所以者何?汝执一法往来三世体无生灭,云何无常?又汝所执,现在法体即是去来,云何相况?不可一法自为比况,世间不见如是事故。亦不可言体虽无异位差别故得为比况。所以者何?位若即体,体无异故位亦无别。位若离体,位可无常,体应常住。又体如位,世所摄故,是有为故,应有差别。又汝所执三世实有不相因待,皆与生等有为相合,前后无异、现在无常。有何胜相异彼去来,而说过去未来色等尚是无常,何况现在。若言诸法前后位别,三时转变故是无常。未来居前无生有灭,过去居后无灭有生,现在居中有生有灭,过未各一尚是无常,何况现在具有二种而非无常?此亦不然,未来无生应如空等,云何有灭?过去有生应如现在,云何无灭?又汝宗说,未来有生、现在有灭、过去无二,云何今者作异说耶?又现在世亦无实体从前世来转入后世,如何依此建立生灭?既无生灭岂是无常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现在世无常,  非由过去等;  除斯二所趣,  更无有第三。”   论曰:现在世法,非前世来、不往后世,云何无常?汝说现在,由余世故转成异相说为无常。余世谓去来,异相谓生灭,现在不可余世转成,亦复不可转成余世,云何现在建立生灭?颂言非由过去等者,等取未来现在世法,不往未来、非从过去。汝宗自许。然过去世非现所往,以世别故,譬如未来。其未来世非现所从,以世别故,犹如过去,既无余世往来转变,云何现在生灭无常?若说现在从过去来、往未来世,亦同此破。故契经说:“有为诸法,非前际来、不往后际。”故破此执,其理决定,顺圣教故。又现在法,若余世来、往余世者,应往来时不舍前相。不成余相,世间现见提婆达多余方往来,相无异故。如是三世位虽许别,相无异故便成杂乱。由位与相若一若异皆有过失不可免故,汝等所宗往来论者亦不忍许世相杂乱,是故汝今如此安立往来生灭,不成救义。如是现在虽许往来,其无常性亦不成立,于往来时相无异故,应似空花非无常性。汝亦不许空花异相有及无常,现在若尔,即违自宗及契经说。若汝复言:三世体相虽无别异,然观诸行粗位差别开发觉慧,故于一法自心分别安立分位。由此自心安立分位有差别故,说此一法以为无常。此亦不然。自心分别所见境界即是自心,但随众缘诸行种熟,自心变作种种分位。自心所变无实体相,何为精勤安立异法?但应信受诸法唯心。又觉慧等诸心心法,非随实有诸法转变,但随串习成熟种子及心所现众缘势力,变生种种境界差别。故外道等随其自心,变生种种诸法性相。若法性相是实有者,岂可如是随心转变?诸有智者不应许彼所执现在实法有生,以必不从去来二世,更无第三可从生故。灭必随生,生既非有,灭亦定无。以必不往去来二世,更无第三可往彼故。如是以理推捡汝宗,三世无常都不可见,有何现在殊胜无常?而契经言:“何况现在!”汝立一法经历诸位,虽生等随而无变易,相及所依前后无异,有何改转而说无常?亦不可言随三世位有差别故说为无常。体既无变,位如何别?位体若异,位自无常,体应常住如虚空等。是故三世但世俗有,于中都无一法真实。然于如是世俗法中,现在诸行所有生灭,由与身俱世间现见,是故现在无常义胜,依之假立去来无常。以彼去来无别有体,但依现在曾当假立,故依现在现见无常,假立去来曾当生灭,去来无常依现在故。现在无常胜去来世,欲使有情知去来世,不现见法尚是无常,何况现在。现与身俱,现见生灭而非无常,由是契经作如是说。现在世法现有无常,过去未来曾当生灭,是故有情于三世事,当观无常应深厌离。为显诸行本无而生,先无定体,故复颂曰: “若后生诸行,  先已有定体;  说有定性人,  应非是邪执。”   论曰:如有外道起邪执言:诸行本来决定相属,转变时分不可改易,不由期愿及以人功。汝等亦应同彼所见。所以者何?由说因果安立差别,本来相属不可回转,未来诸法四事决定,所谓因、果、所依、所缘,如本定相而后生故。若尔不应待因缘生。既因缘生,云何本有?为显未来诸行有体,因缘无用,故次颂曰: “若法因缘生,  即非先有体;  先有而生者;  生已复应生。”   论曰:诸行本有,与生相违,如法已生不复生故。无常诸行若无生者,虽遇因缘亦无变易,则应退失无常行性,以无生故,譬如空花。若有生者,如取果用,于生位前应未有体。颂言生已复应生者,以说过门显异法喻,谓有为行非先有性,从缘生故,如取果用。诸先有者不从缘生,如已生法。若汝复言:我说诸行虽本有体,不待因缘然取果用,本无而有待因缘者。此亦不然,取自果用不离体故,应如其体亦先有性;或诸行体不离用故,应如其用非先有性。汝等所执本有诸行,如顽铁铤都无胜用,因果道理皆不相应,以有定性常无变故。执常有论有多过失,谓违世间,诽谤世间一切共知因果理故。又违自宗,诽谤一切诸因诸缘生果理故。又违自言,立法本有从缘生故。又违比量,如取果用非常有故。又违现量,现见色等非常有故。由有多过,应舍此见。应知去来非离现在别有实性,世所摄故。如现在世但依现在,心变异相假施设有。现在亦非胜义谛有,从缘生故,如幻事等。又三世行皆相待立,如长短等,何有实性?又一切行皆悉无常,有生有灭、非有非无。若定是无,如兔角等应定不生。若定是有,如所执空应定不灭。若无生灭,如龟毛等,岂是无常?谁有智人知一切行皆有生灭,而言常有?依行立世,世岂是真?现在尚非真,去来何有实,若去来世实非有者,宿住死生通何所见?应知二通见曾当有,既现是无,无无差别,通力所见分限应无。是则异生三乘圣众,知去来世劫数应同。汝执去来皆现是有,亦同此过。故次颂曰: “若见去来有,  如何不见无?”   论曰:去来亦有无量因果,展转隔绝中间非有,故说为无。又汝亦说过去未来无取果等种种作用,过去未来既有有无二义差别,何故二通唯见其有而不见无?若不见无,诸得通者不应照见过去未来经尔所劫空无有佛,尔所劫中空无物等,是故不应唯见其有。去来现无曾当是有,以现无故不同现在,曾当有故为境差别。若同现无,则无远近时差别者,汝执去来俱是现有同在一世,应如现在无有远近时分差别,是则诸通应不能照去来远近时劫差别。过失既同,何得为难?若言去来虽同现有,然由行世时有前后远近差别,故异生等见近非远无无远近,其过不同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既现有去来,  应不说为远。”   论曰:过去未来既同现有,应如现在是近非远。若言去来虽现有体而无用故说为远者,此亦不然,用不离体,过同前说。又此意言:去来色等既同现有,同一世故,应如现在无有前后远近差别。过去未来既无远近,诸得通者皆应无碍,等见一切过去未来。是则如来所知无量,余二乘等所知有量,此等差别一切应无。是故去来虽现非有,而曾当有因果不同,展转相续时分决定。由此曾当有为方便,或有久习智见猛利,复由种姓法尔殊胜,极前后际展转相续,如其所欲皆能照知。或有习性与此相违,随其所应但知少分,此显去来非现有性。但得通者自因缘力胜劣不同,方便作意有差别故,自心变似曾当有法,体相不同远近有异。依此立有过去未来时劫不同、通力胜劣,非谓实有过去未来缘之起通照知远近。为破未来法非法等先有体性,故说颂曰: “未作法若有,  修戒等唐捐。”   论曰:若在未来未作福行先已有者,现在加行修施戒等则为唐捐。又若未来先有法者,非法亦有不可断坏,为舍恶戒勤修加行,徒自苦身都无所益。如是执有未来论者,诸有所为皆空无果,是故应舍如是恶见,信受未来非先有性。   复次执未来有小乘人言:诸行未来虽先有性,然犹未有取果功能;为欲引起取果功能,勤修加行不空无果。数论外道亦作是言:于自性中虽有种种诸法自体而相犹隐,为欲令彼法相显现,勤修加行不空无果。即彼异论复作是言:于自性中虽有种种诸法功能而未有体,为成其体,勤修加行不空无果。为破此三,故说颂曰: “若少有所为,  界则先非有。”   论曰:若先无用加行令生,先未有显方便令有,先未有体令有体者,则不应言果先是有。用显及体由加行成可名为果,体隐功能本来有故不应名果。又用显体与体隐能不相离故,体隐功能应同用等。本无今有,是则一切皆从缘生,汝等不应说果先有。或用显体应同体等本来是有,则应一切不从缘生,皆不名果。汝等执有未来论者,便为谤果常有非果,不相离故。又若汝等矫设方便作如是言:法虽先有,然由因故少起异相说名果者,但此异相由因所成可名为果,体既本有不应名果。然此异相本无今有,如何汝等言果先有?若汝复言:相虽今起然不离体,体先有故,亦说果相是先有者,相体既一,俱应本有,因则无用,便同谤因外道过失。   复次若执果性一切时有,便违经说诸行无常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诸行既无常,  果则非恒有;  若有初有后,  世共许非常。”   论曰:性非恒有故名无常。一切无常定有生灭,生名为初、灭名为后,有初有后是无常义。若执果性一切时有,无初无后,岂是无常?彼经复言有生灭者,以世共和粗无常相,示现三世细无常理。世间现见从缘所生,内外诸行初生后灭,不知念念生灭无常,故以初后生灭为因,用灯光等为同法喻,显彼念念皆有生灭,本无而有、有已还无,非一切时恒有果性。恒有论者,过去未来诸行常有,无生无灭。现在诸行生灭亦无,便违自经说无常义。若言诸行体虽恒有,而无常相恒共相应名无常者,此亦不然,前已略非,后当广破。此颂义中正破异部,兼破数论二种异说,谓隐体能虽复恒有,而显相体或有或无。就隐体能说果先有,据显相体说为无常。果若无常则非先有,以诸无常定有初后,初生后灭是无常义。隐体功能既无初后,无生无灭岂是无常?即以此义亦应非果。不相离救,还同前破。又彼说言:声等乐等虽有种种分位差别,然其因果皆不相离,同依一体而建立故。此意若说声等自性前后无异,言因与果不相离者,即无所诤,以许声等前念为因能生后念等流果故。若说声等因果位一,是则因果应无差别。或言声等因位有果,亦无违诤,以许一时望后望前为因果故。若言声等因果位别而体一者,是则相违。体一时异,不应理故。时分不同,体必异故。时虽有别体无异者,是则不可说为无常。又一体法于一时中决定无有隐显二义,既许隐显时有差别,是则分明许所依体亦有差别,是故不可说言声等分位差别建立因果其体无异。   复次为欲示现说常有论有违宗过,故复颂曰: “应非勤解脱,  解脱无去来。”   论曰:若能永断诸烦恼缚,无倒圣见未来现有,应如现在能断烦恼能证涅槃。是则一切不由功用,从本已来自然解脱,便违自宗要勤方便修生圣道方得解脱。若许修道得解脱者,则应无有过去未来有烦恼缚及所招苦而得解脱,不应正理。若解脱者无烦恼苦,则违自宗说去来有。又说颂曰: “或许有去来,  贪应离贪者。”   论曰:前理所逼定无去来,或彼守愚确执为有。假纵其执,故置或言。得解脱时去来二世贪等若有,在解脱位无贪等者,应离所依而有贪等。世间未见无所煮物而有煮等,此亦应尔。岂不诸行如是生时,实无作用及作用者,但假安立二种差别。故契经言:“唯有诸法,唯有因果,都无作用。”理实如是。然解脱时贪等永灭,依贪等上假立作用,亦不可得无用无者,如空花等。而言是有,理不得成。若解脱时犹有贪等如未解脱,应名恶人、应造诸恶、应不解脱。若言尔时虽有贪等而不成就故名解脱,既是贪等烦恼所摄,应如前位非不成就。又此去来贪等若有,应如现在能有作用。若尔脱者应造诸恶、应名恶人。又此去来贪等烦恼,若有作用应名现在,若无作用应似空花,云何而言有体无用?是故智者不应信受过去未来现有实体。   复次未生已有,违世共知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若执果先有,  造宫舍严具,  柱等则唐捐。”   论曰:若宫舍等色等诸行,于未生位已有体者,世间现见为造彼物勤加功力则为虚弃。诸有或言:先虽有体而未有用,先有隐体未有显相,先虽有能而未有体,为令有用及显体故,勤加功力亦不唐捐。此亦不然,用显相体与体隐能不相离故,皆应先有,已如前说。如是邪执世间相违。又一切法皆先有者,为脱众苦设教度生如是等事皆不成立,此则亦与自宗相违。   复次因说执果先有者过,先无果执其过易了,为略破之。故复颂曰: “果先无亦尔。”   论曰:如是所执亦违世间,自宗所许果先定无,世间自宗皆不可故。有作是言:此颂义意总破一切因果别执。若因与果别有体相,云何异法能生异法?未见香味别体相生。此说不然。若体相异因果理隔,或相违损可不相生。若有诸行体相虽别,然相随顺现为因果,如何难言因果若异,如香味别应不相生。世间自宗皆许父子业果体异而得相生,是故因果非定不异。如是说者,此正为破定说因中无果者论。食米齐者作如是言:种等不能亲生芽等,但由种等引彼芽等同类极微令其聚集,如如所引同类极微如是如是合生粗果。此义不然,彼诸极微与粗麦等,种类体相皆有差别,云何同类?又是常故,应无胜用。亦不应令常法有用,云何而言由种等力引彼芽等同类极微,令其和合生粗芽等?又彼外道计离色等别有实果衣瓶等物,此类先无,由何因造?为求此果,勤加功力造作缕等,皆应无用,以彼不许如是缕等能作亲因造同类果。若彼不许从异类因生异类果,是则粗果定应不生,先无体故。又实极微应不能造粗同类果,汝计常故,如虚空等。所依实果既无所有,能依色等行等德业皆不得成,是则都无诸根境界,便为损坏一切所立,是故不应定执异类因中无果,世间亦见从异类因能生种种异类果故。因果道理最为微细,非定一异、非先有无。若于其中执一执异、先有先无,皆失正理。所以者何?因果若一,因应如果,是果非因。果应如因,是因非果。如是因果便成杂乱。又若因果定是一者,即无能生所生差别。无能生故不名为因,因既是无,果亦非有,无所生故不名为果。果既是无,因亦非有,因果二种相待立故。因果若无,说谁为一?故知因果非定是一。因果若异,应从自因生于他果,与彼异故,犹如自果。亦应自果从他因生,与彼异故,犹如自因。是则一因应生一切果,亦应一果从一切因生。又应从自因不生自果,与彼异故,犹如他果。亦应自果不从自因生,与彼异故,犹如他因。则一切因应不生果,应一切果不从因生。现见自因唯生自果、不生他果,现见自果从自因生、非他因生,故知因果亦非定异。若于因中先定有果,果则如因,应不更生。若于因中先定无果,则如非果,应不可生。现见从因更可生果,故知其果非先有无,如是因果非定一异、非先有无,其理决定。傍论已了,应复正论。   复次数论外道作如是言:果实不生,其体本有,由转变故立有时分因果差别。为破彼执,故复颂曰: “诸法有转变,  慧者未曾知;  唯除无智人,  妄分别为有。”   论曰:诸妙慧者能知一切障外极远深细法义,未曾知有如是诸法转变时分因果差别。唯除外道,如阴暗夜有眩医人妄有所见,自不能了而为他说,言一切法实无生灭,但有时分因果转变,所谓声等或复乐等,不舍自体转成余相,时分不同名为转变,于转变时以时分相有差别故说有生灭。汝今计何以为转变?为时体耶?为时相耶?且不应说时体转变,以转变时汝先自执不舍自体,如前位故。亦不应言时相转变,汝执时相有生灭故,前后各别何名转变。又若时体不可转变,但可时相有转变者,应离时体别有时相。若言体相非定一异,更互为依相从而说,相由体故前后非异,体由相故前后非一,体相相资俱名转变。若尔则应体由相故有生有灭,相由体故无转无变,体有生灭则同幻事非实非常,相无转变则似空花非因非果,便失自宗。亦不应言体相性一,实无因果,由义异故得有因果。性若是一,义云何异?一异不同应有别物,既有因果分位不同,先后各异应非转变,电光灯焰无转变故。若言因果分位差别转变有异,未必先后一体一时,有唯量等种种分位转变异故。此有虚言而无实义,一法一时有生住灭,更互相违成大过故。世间不见一法一时有生住灭,唯见异法异时有三。又不应言时体常有,虽无生灭而有转变。勿汝所执常住思我,虽无生灭亦有转变。设许思我亦有转变,应如乐等非思我性。又许时体有转变者,时体即是乐等自性,如是自性举体应变,若尔则应失自宗义,最胜定无全体转变。若全转变,即是无常。又汝时分乐等三法和合共成,应如林等体非实有,因果亦尔。若言即用乐等为性故是实有,此亦不然。时等唯一,乐等有三,一三不同,如何相即?若必相即,乐等如时应唯有一,时如乐等应有其三。又如乐等遍一切时,此一一时应遍一切。如是时分应成杂乱。时既一一不遍一切,乐等亦应不遍一切。如是乐等与无量时为自性故,应成无量。又如乐等隐时亦有,此一一时应亦如是,则应无有隐显差别,以一切时有一切故。由此不应决定相即,既不相即应计为假,或应不许乐等为性。如推时分,因果亦然。又诸因果,或劣或胜、或净或秽,云何同以一乐苦痴三法为性?若必尔者,汝等外道无始时来无所不作,同以乐等为自性故。汝等今者虽得人身,而应即是狗等下类,所食甘馔应即粪秽,谁有智者无缘执此外道邪宗而自毁辱?是故汝说果实不生其体本有,由转变故立有时分因果差别。正理相违,不任推究。哀哉外道,宿习痴狂,宝爱邪宗憎背正法,盲无慧目不了是非,随顺迷徒种种妄执。如是已说时体是常、相有转变,不应正理。诸有智人审观应舍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四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五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破时品第三之余   复次有诸异部,于无常法说有刹那暂时住体,即依住体立有实时。为破彼言,故说颂曰: “无常何有住?  住无有何体?”   论曰:自相经停故名为住。有为诸法无常所迁不能暂停,如何有住?既无住体,依何立时?所以者何?言无常者,或即法灭、或法灭因。一切有为无常所逼,暂生即灭,何容有住?住位住依无常随逼,应如后位不得少留。若谓无常虽居住位,尔时住力能制无常,扶己所依令其暂住。此亦非理,故次颂曰: “初若有住者,  后应无变衰。”   论曰:生灭相续,不舍自类后异相起,名曰变衰。后位住相与前住体既无差别,何有变衰?亦不应言由后法起,令前住相而有变衰,住体如前相无变故。岂非后起前住变耶?云何余生余法名变?现见余生余亦名变,如酪既生说乳为变,粗虽似变细则不然。所以者何?世间乳酪同类相续别相难知,不悟其中有细生灭,谓前乳变由后酪生。微细理中即前住体变由后起,其义难知。   复次要自审察知有住体,方可为他说有住相。然无方便可审住体,知其定有能住于法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譬如无一识,  能了于二义;  如是无一义,  二识所能知。”   论曰:所识诸境要由能识前观后察方知是有,若有一身同类二识于一现境前观后察,审知境相不异于前,尔乃可言现法有住。即无一身同类二识,于一现境前观后察,汝等云何能知现法刹那有住,依此立时?汝不可言,前念意识观未来法,后念意识察现在法,知有住体,以未来世法未有故。亦不可言,前念意识观现在法,后念意识察过去法,知有住体,以过去世法已灭故。纵许去来法是有者,时移世易不可名住。又不可言,色等诸法于现在世住经多时,心等诸法无常迅速,故二念心同缘现在,前观后察知其有住。既同有为,如何不等色等诸法非久时住?是有为故,犹如心等。有余执色有住非心,此亦应以心为喻破。一有情身同类二识,定不共缘现在一法,一身同类前后识故,如缘前后青黄二心。亦不可说,五识所观意识能审知其有住,汝等不许二识俱生,意识生时境已灭故。设许一身多识并起各缘别境,非能审知。虽许意识知五识境,然各自变同现量摄,俱受新境非重审知。由是故说,无有一义二识能知。复次亦无一识审知二义,皆实有体。所以者何?若欲作意审知前有,后境未生;审知后有,前境已灭。尚无有能审一实有,况能知二现在二境?虽俱可了,皆新受故,非重审知。缘余境识不能审知余境实有,带余相故,犹如各别缘二境心。又审察心不能审察外境实有,带余相故,如新了受现在境心。又数论者作如是说:若立慧体念念各异知诸法者,是则不应先求后证、先受后忆、先疑后决。所以者何?不见天授先求受疑,后时祠授能证忆决。由是当知,唯有一慧常能照了一切境界。故立量言,知青等慧决定不离,知黄等慧是慧体故,如黄等慧。是故一慧知一切义,此亦不然,常法转变皆先已破,不应重执。又汝云何知此一慧其体是常知一切义?非不审察所知慧相可言此慧知一切境,非即此慧能自审知,色等法中曾不见故。此慧必有别慧能知,是所知故,犹如色等。又青等慧其性各别,所知异故,如自他慧。此中意明,无有一慧能重审知二境实有,不言一慧不知多法,勿一念心不了多境。又明慧体不能自审,不言慧体不能自照,勿心心法不能自证,若尔不应后时自忆。若言照境是用非体,体非照故不随境别,照用随缘乃有无量,有多用故,无如上失。此亦不然,体若非照,应如色等不名为慧。若言照用不离体故无斯过者,此亦不然,用不离体,照应成一,不离体故,犹如慧体。体不离用,慧应成多,不离用故。犹如照用,用随体一,违前比量。体随用多,违自所立。若用随体无差别者,总缘别缘希求证得领受忆念犹豫决定,如是等用差别应无。若体随用有差别者,汝所立慧应念念别,亦应无有先求后证、先受后忆、先疑后决,是则汝言翻成自害。又汝若言慧体虽一,然用随缘变成多种故无失者,此亦不然,慧用随缘变成多故,应如乐等其性非一。世间不见有色等物体常是一、用变成多,世俗事中假立体用,容可施设体一用多。胜义理中无如是义,如何一物实有一多?又汝所言慧体念念各别异故,如异身慧。应无先求后证等者,因义不成;自宗不许,前后两慧体有异故。又许照用虽念念别,而有先求后证等事,故所立因有不定失。又乐等异别慧所缘,彼此俱许即为同喻。由此比知缘别境识,别慧缘故体应有异,谓青等识其体各异,别慧缘故,犹如乐等。岂不乐等于转变时,合成色等其相无异,尔时复为一慧所缘,所立同喻便阙能立,此非真过。我说别慧所缘为因、证体有异,不言唯为别慧所缘,斯有何失?然彼乐等其性各异,必应许有别慧所缘,是故决定无有一慧其体是常知一切义。故无一识审知二义,皆实有体,其理成立。为释颂文起斯傍诤,今应且止辨正所论。   复次今应诘问有住论者:如是住体,为待余住能住于法?为不尔耶?若尔何过?若待余住能住法者,应如所住不名能住。若不待余能住法者,所住亦尔,应不待余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时若有余住,  住则不成时。”   论曰:自性不能助成自性,故无同类同时相待。诸有为法必待异类相助而成,如慧与心、地与水等。如是若执住别有住,此住则应失于住体,待余住故,如所住法。颂中时者,是住别名,此正应言住有余住,住不成住。成文故尔。由此生等亦无同类,故所立量无不定失。又次颂曰: “时若余住无,  后灭应非有。”   论曰:时者谓住。余住若无,如所住法不能自住,既不自住岂能住他?如是则应不名能住。能住无故,诸有为法何能暂住经一刹那?初住既为无,后灭如何有?初住后灭相待立故。又若此住不待余住自能住者,法亦应尔,自力能住不待余住。住既是无,灭亦非有,云何汝执初住后灭?又住灭等互为助伴能起作用,住相既空,亦无灭等,是则诸法应无后灭。无后灭者,何谓无常?   复次诸有为法与无常相为一为异?若尔何失?若言是异,应非无常。若言是一,应无有住。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法与无常异,  法则非无常。”   论曰:色等诸法名无常者,无常相合说为无常,色受想等其相各别、自性有异,故非无常。若尔色等异无常故,应如空等体非无常。若言色等虽有差别,而用无常以为共相,如是共相若离色等,色等异彼,还同前过。若言色等与彼共相体不相离,是则色等无异性故,应失自相。若言诸法各有二相,谓自及共不相舍离,如是二种一通一别,相不同故,应非一体。如无常相,非即色等,如是色等亦非无常。相既有异,虽共和合而体不同,犹如色味。若谓色等实非无常,无常合故假说无常,如执杖人说名为杖,故无色等非无常过。若尔修习无常观者,于其色等非无常法,自心增益立为无常,此无常观应成颠倒,若尔不应能断烦恼,是故无常应即色等。若即色等复失自相,如是诸法自相共相,世俗道中相待假立,不可定执为一为异,于胜义理都不可论。已说无常与法异过,为显一过,复说颂曰: “法与无常一,  法应非有住。”   论曰:无常与住性相相违。云何一法具有二种?如苦与乐性相相违,尚不相应,况同一体!若色等法与无常一,是则决定无暂住义,如何依住立有实时?   复次有作是说:如上所言诸法无常何有住者,此不应理。所以者何?诸法自性虽复同时,然其作用前后差别,如四大种为共有因,体必同时,用有先后。如是三相体虽俱有,而彼作用时分不同,先生相用、次住、后灭。住相用时虽有无常而无胜用,住有用故。能住所依住相用讫,无常得次复起胜用灭所依法。此亦不然,生住灭相自性作用皆互相违,如苦乐等必不并起,云何体俱用有先后?自性相违而许并起,何不许彼作用同时?用既不俱,体亦应尔,四大种喻理未必然。用不同时,体亦应尔。又住无常,体若俱有,不应作用先后不同。若谓住强、无常劣故,住先起用、无常后起,此亦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无常初既劣,  住力定应强;  此二复何缘,  后见成颠倒?”   论曰:体既同时、用有先后,故不可说二相力齐,定应住胜、无常是劣。若尔何缘后时复见无常力胜摧伏住力,灭坏所依及住相等?后时住力应制无常,以力强故犹如初位,于此中间无别方便可令住相力用损减,及令无常力用增盛。若言住相作用已讫,故于此时其力损减,彼无常相先未作用,故于此时其力增盛。此亦不然,理相违故。住与无常先后体一,何缘力用衰盛不同?住相尔时体无亏减,何缘力用欻有衰损?又住相用,齐何当止?若言住用唯一刹那,何缘此住极为知定?若住相力唯有尔所,谓能住法经一刹那,若尔无常今复何用;住力既尽,所住诸法自然不住,何用灭为?如是住相初后体同,所作事业亦无有异,有时起用有时不起,此义难了,智者应思。又于后时无常力胜能灭住相,彼此同知,由是亦应信无常力前位已胜能摧住相。若尔住相常应无用,何执如是无用住为?是故智者应信无住。既无有住,时依何立?又执无常初劣后胜,并执住相初胜后劣,皆不应理。故复颂曰: “若遍诸法体,  无常力初劣;  应都无有住,  或一切皆常。”   论曰:若无常相初时力劣不能灭法,法自然住,何缘执此无用住耶?是则住相应本无有,以无用故,犹如兔角。若言住相初时力胜能伏无常,则一切时皆应得胜,体无异故。若尔有为常应不灭,便违经说诸行无常。   复次今应诘问贪住相人:诸有为法,为无常相决定俱生?为作用时无常始起?初且不然,故次颂曰: “无常若恒有,  住相应常无。”   论曰:有为诸法无常所迁不能暂停,先已具辨。此无常相损害有为,如极暴恶怨家债主,常随迁逼不令暂住。是故若说一切有为恒有无常,则常无住。后亦不然,故复颂曰: “或彼法先常,  后乃非常住。”   论曰:若刹那终无常始起,此无常相前位应无,尔时彼法应成常住,无无常故,如虚空等非常住名。如无常体别有少法,但由远离无常相故立常住名。由此色等失有为性,若言后时必当灭故无斯过者,此亦不然,无为法中曾未见故,如虚空等初离无常,后决定无可灭坏义。有为诸法应亦如是,如何后时必当坏灭?又初色等与后无异,应如后位无常所随。   复次为摄上义,故复颂曰: “若法无常俱,  而言有住者;  无常相应妄,  或住相应虚。”   论曰:若有为法无常相俱,而言有为有住相者,如是二相性相相违,是则定应一虚一实。所以者何?若言住相有胜力用,住持有为令暂不灭;住力既尽,诸有为法自然灭坏。若尔灭相复何所为?或后住相应如前位,有胜力用伏彼无常,令其无力灭所依法。若尔何缘执无常相?若言无常虽有力用能灭诸法,而法初时势力微劣未为强敌,故无常相权时放舍令暂得住。若尔住相复何所为?或前无常应如后位,灭所依法令不暂停。若尔何缘执有住相?   复次有作是言:前说无住有何体者,此说不然,住体虽无然有不住,诸法自体不可拨无。应作是言,诸行生灭展转相续,无间灭时有刹那顷无住法体。所以者何?无常力用迁流不住立之为灭。法体无者,灭何所依?若说法外有无常相为法灭因,亦同此难。我亦不拨诸法皆无,但言汝等所执真实,时所依体皆不可得。所以者何?执有住体与时为依,前已广破。执有生灭与时为依,亦不应理。所以者何?本无今有假说名生,本有今无假说名灭。如是生灭既非实有,云何依此执有实时?复云何知生灭是假?本无今有名生,本有今无名灭,生之与灭皆二合成,如舍如林,岂名真实?又生与灭二分所成,半有半无,如何定有?又本无分不名为生,体非有故,如龟毛等。其今有分亦不名生,体非无故,如涅槃等。又本有分不名为灭,体非无故,如虚空等。其今无分,亦不名灭,体非有故,如兔角等。一一别分既非生灭,二种和合岂是生灭?假名诸法是事可然,真实法中无如是义。又于生灭各二分中,本无未来今无过去,去来二际已灭未生,其体既无非实生灭。今有本有俱现在摄,岂一刹那生灭并有?不可现在有二刹那,初名为生,后名为灭,时既有别,世云何同?若必尔者,世应杂乱,生时灭未有,应名未来;灭时生已无,应名过去。又灭灭法令无入过去,灭在现在说名有生,既生法令有入现在,生应未来说名无。又本无时名为未来,于今有时名为现在;于本有时名为现在,其今无时名为过去。云何二世合成一时,而言此时决定实有?如是推徴生灭非实,不应依此立有实时。若有为法无实生灭,如何上言无常所迁暂生即灭何容有住?无常既无,何能迁法?我上所言皆为破执,随他意语非自意然。彼执无常复执有住,为破彼住且许无常。今住既无,无常亦破,不应谓我定许无常。我如良医应病与药,诸有所说皆随所宜,故所发言不应定执。若色等法实有住者,容可审知是有为性,既无有住复非无为,是故不应执为实有。既色等法非定实有,云何汝等依此立时?世俗可然,非为胜义。   复次有作是说:若离有为别立住体能住于法,既言有过,即有为法前前刹那能生后后,名住何失?此亦不然。最后刹那诸有为法不生后果,应无住相。既无住相,应名无为。若尔已前诸有为法,与此同类应非有为。若有为法后后刹那续前前故名住相者,此亦不然,后念生时若与前念为住相者,生相应无,若尔有为应无四相。若后生时望前为住,当位名生二相俱有,是即说生以为住相,名虽有异用应无别。如是四相既无别用,何须立此无用相为?最后刹那既无后念续此而生,应无住相,是故即法住相亦无。   复次有作是言:令有为法于将灭时,能生后果是住相用,由此用故,诸有为法虽不暂停而有住相。此亦不然。最后刹那不生后果应无住相,过同前说。若谓尔时亦能生后,余缘阙故后果不生。既彼后果毕竟不生,云何知前有能生用?若见前时同类有用,比知最后亦有用者,此亦不然,现见异故。前时诸行有后果生,最后诸行后果不续,得果既别为因岂同?若同为因,应俱有果,若尔最后刹那不成。又汝不应前后诸行,以同类故更相比决,谓皆为因,勿后无果,例前亦尔;或前有果,例后亦然。又前诸行亦非一向,于将灭时能生后果,入灭定等最后念心,不能生后等流果故,亦不应言望后亦行,为同类因,种类别故。勿阿罗汉入无余心,缘生他识或无识身,名同类因取等流果,若尔应无永灭度义。若言后心缘生他识或无识身,非因缘故,无有过者,此亦不然。入灭定等最后念心,望后色行亦非因缘,云何生彼名住相力?若言色行望彼后心,以同性故是等流果,后心与彼为同类因,是因缘故名住力者,入无余心望他身识及无识身,汝宗亦许有同性义,云何非彼同类因耶?夫因缘者,自类熏习生果功能,非余法也。是故汝立住相不成,非一切法生同类故。又因缘者,世俗假立,如何依彼立实住相?又汝五因取果与果皆许因缘,云何但说一同类因取果一用为住相力?又未来世无实有体,云何望彼为同类因?过去未来非现在世及无为摄,同兔角等,非实有性。是故因时果未有故,如望兔角非彼实因。果现前时因已无故,如从龟毛非彼实果。因果尚非真实有体,依立住相岂得实有?既无住相,时何所依?是故定无实有时体。   复次云何定知诸法有体,而依法体执有实时?若由现见知法有体,此亦不然,见非实故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无所见见无,  回心缘妄境;  是故唯虚假,  有忆念名生。”   论曰:一切所见皆识所为,离识无有一法是实。谓无始来数习诸见,随所习见、随所遇缘、随自种子成熟差别,变似种种法相而生。犹如梦中所见事等,皆虚妄现都无一实。一切皆是心识所为,云何定知诸法有体?外境若无,内识应有,犹如梦等无境有心。云何复起如是妄执?境既是无,识如何有?识体定有亦不可知,自体不能知自体故,汝等不许识并生故。设复许有诸识并生,亦无展转亲相缘义,云何能知识体定有?若尔大乘应如梦哑,拨一切法皆悉是虚,不能辨说一切世间出世间法自性差别。或复不如诸梦哑者,彼能分别种种境界,但阙语缘不能辨说。今此不能分别诸法,亦不能说,是大苦哉。我等不能随善如是大乘所立虚假法义,以一切法皆可现见不可拨无,现见法故。奇哉可愍薄福愚人,不能信解大乘法义。若有能见可见所见,能见既无,谁见所见?以诸能见不能自审知自有体,亦不审他。于审察时能见所见,皆无所有不可审察,是故不应执现见法决定有体,以回心时诸所缘境皆虚假故。所以者何?起忆念时实无见等种种境界,但随因缘自心变似见等种种境相而生。以所忆念非真实故,唯有虚假忆念名生。如所曾更诸法体相回心追忆,故名为念。当忆念时曾所更境皆无有故,能念亦无。而名念者,随顺串习颠倒诸见假名施设。由此念故,世间有情妄起种种分别诤论,竞执诸法自性差别,没恶见泥不能自出。若无所见亦无所闻,是则一切都无所有,云何今时编石为筏?诸有行愿复何所为?随顺世俗所见所闻强假施设,不应为难。胜义理中二俱不许,一切分别戏论绝故。非诸如来有法可说,亦无有法少有所得,故契经言:“如来昔在燃灯佛所,无有少法可说可取。”若尔精进则为唐捐,应弃如来甘露圣教。为欲方便除倒见执,施设二事,俱无有过。既言一切所见能见皆无所有,云何无过?虽无真实所见能见,而诸愚夫颠倒谓有。为欲除彼增上慢见,随顺世间施设无过。若能随此圣教修行,随俗说为真佛弟子。世俗愚夫随自心变颠倒境相而起见心,佛非其境于彼无用,云何说为如来弟子?由佛愿行为增上缘,起彼见心,故亦无失。谓佛世尊在昔因位,为欲利乐一切有情,发起无边功用愿行,由此证得无分别慧,因此慧力发起无量利乐有情作用无尽。诸有情类用佛愿行,所得妙慧为增上缘,自心变现能顺世间最胜生道,及顺出世决定胜道诸佛形相及所说法。缘自心相起增上慢,谓我见佛闻说法音,信顺修行世出世行,是故说为如来弟子。若尔应从颠倒愿行,生无分别无倒见慧,以本愿行见有利乐一切有情而生起故。设许如是,有何相违?因果异类,岂不相违?又一一因应生一切,随因势用生异类果,彼此俱许有何相违?如从有漏发生无漏,非根生根、非识生识。不可见此能生异类,即令一一皆生一切。同见同知,不应为难,彼此俱有非爱过故。又世俗法力用难思,不可一一难令齐等。现见世间末达那果,及余能发风病等物,若有如量如时服者,除风病等为无病因。羯罗那等则不如是,是故异类虽得相生,而非一因生一切果。又本愿行亦非颠倒,以能了知诸法实义,于一切法无所执着,能为无上妙果生因。虽复发心起诸胜行,求无上果利乐有情,然似幻师起诸幻事,都无所执,故非颠倒。复次如前应问:云何定知诸法有体,而依法体执有实时?若彼答言:由随法体起现见心,后重审察能自了知,我昔曾更如是境界。若无法体起现见心,后时不应如是审察,是故定知诸法有体。复应问彼:重审察时,为有法体可现见不?彼言:不也。所以者何?生已即灭。彼于今时无所见见,谓无所见而生于见。又应问彼:重审察时,前现见心为可回返忆我昔见如是境耶?彼言:不也。所以者何?过去诸法不可回返,故无回心。谓无有能回过去心来至现在,若尔今时由谁审察,能决定知诸法有体?彼言:由念。所以者何?要依现见后方有念,非无法体可有现见,是故定知诸法有体。此但有言而无实义。所以者何?一切忆念但缘有名无实境起,由此忆念唯缘妄境,是故唯有世俗虚假忆念名生。谓于非有虚妄境界,如对目前分明记忆,故名忆念。实无有体颠倒相现,故名非有虚妄境界。是故不应随虚妄见,计度诸法谓实有体。   复次汝上所言,要依现见后方有念,非无法体有现见者,此亦不然。前已略说,见非实故。所见能见皆无所有,是故不可以其现见证法有体。前虽略说而未广辩。云何定知诸法非有?诸所执有,略有二种:一者无为、二者有为。无为是常,先已广破。谓若有用能生诸法,应如有为非无为体。若无有用不能生法,应如兔角,其体是无。有为有二:谓过未有及现在有。过去未来如前已辩。谓曾当有非现有体,若现有体应名现在。若言无用,故非现在。既现有体,云何无用?若言其用必藉缘故非恒有者,用可无常,体不藉缘应是常住。若言此体能起于用,用非常故,体亦无常。是则此体能起于用,用暂有故,体非恒有。又若有为体恒是有而能起用故非无为,虚空等体亦许恒有,何不起用说名有为?无为恒有而不起用,有为起用如何恒有?又过去体定非现有,名已灭故,过去摄故,如过去用。未来世体亦非现有,名未生故,未来摄故,如未来用。若言去来体虽是有不名现有,非现在故,所立比量便立已成。此理不然。汝立三世体,非本无今有,亦非本有今无,一切时有,如所执空故名现有,非现世摄名为现有。我今遮破恒现前有,是故比量非立已成。若汝不许去来二世其体现有,则应如用先后是无,体非常有。是则一切有为之法,若体若用皆待众缘,本无今有、本有今无,便失汝宗法体常有。若言去来体是现有,世所摄故,犹如现在。理亦不成。汝许去来用非现有,是世所摄,则所立量有不定失。若言去来体是实有,世所摄故,如现在者。理亦不然。若依胜义,我宗现在亦非实有,则无同喻。若依世俗用瓶瓫等,是世所摄而非实有,则所立量有不定过。若言去来体是实有,余非实有所不摄故,如共所知实有法者。此亦不然。若依胜义无同法喻,若依世俗便立已成,我宗亦许去来曾当是实有故。又如共知世俗实法,余非实有所不摄故。应非去来体现实有,如是等类有多相违。又去来体非现实有,余实有法所不摄故,如共所知非实有法。如是等类比量无边,是故去来非现有体,但依现在假名建立。谓现在心缘曾当法,似彼相现假说去来,实非过未。由此去来共所许法,非离现在别有实体,自宗所许世所摄故。犹如现在诸立过去,未来有体如现在者,皆同数论外道所计,自性体常用有起谢。彼既有过,此亦应然。是故自称佛弟子者应舍此执。现在诸法虽世俗有而非胜义。所以者何?若胜义有,应不藉缘。既待缘生,犹如幻事,如何可说是真实有?又现在法有生有灭,犹如幻化,云何实有?若现在法是实有者,应如所执虚空等性无生无灭,岂名现在?又现在法已生未灭二分合成,已生待未来、未灭待过去,相待立故,非实有体,如粗细等揽非实法和合而成,如树林等。云何实有?又于现在一一法上有多种性,如何实有?谓一一法皆有蕴性处性界性、有漏无漏、世出世间、色心等性有无量种,于诸性中谁实谁假不可说言。如是等性,是义差别,同依一体,除此诸性更有何体?亦不可言一性是体余性是义,同名为性无有差别,云何一体,余皆是义?亦不可言,如是等性是名差别,其义是一。若尔不应生别行解。亦不可言,差别行解但缘其名,苦无常等种种行解皆缘义故,是故一一有为法体,皆用无量性相合成,如舍林等非真实有,但依世俗说有实体。若言诸性皆是共相,以可说故,如军林等是假非实,比量所得。自相是实,现量所得。既言是实,其相如何?现量所得云何可说?若不可说,如何言实?若可言实,即应可说,云何自相是不可说?若言自相假说为实,非是真实,是则一切若假若实,皆依世俗假想施设,云何汝等定执诸法皆有实体?若一切法皆非实有,如何现前分明可见,镜像水月健达缚城、梦境幻事第二月等分明可见。岂实有耶?世间所见皆无有实,云何以见证法是真?觉时所见一切非真,是识所缘如梦所见,梦心所见决定非真,乱识所缘如第二月。如是虽无真实法体,而能为境、生现见心,因斯展转发生忆念,前后俱缘非真有境,是故不可以生忆念证法是真。法既非真,时如何实?若缘妄境生于倒见,境可是虚,见应是实。境既是虚,见云何实?如在梦中谓眼等识缘色等境,觉时知彼二事俱无。妄境倒心亦复如是,愚夫谓有、圣者知无。有倒心境二种皆虚,无倒境心俱应是实。世俗可尔,胜义不然,以胜义中心言绝故。若于胜义心言绝者,云何数说心境是虚?为破实执,故且言虚。实执若除,虚亦不有。若实若虚,皆为遣执。依世俗说,非就胜义。胜义谛言亦是假立,为翻世俗非有定诠。现见心境可言是无,忆念境心云何非有?现见尚无,忆念岂有?若一切法都非实有,如何世间现造善恶?若无善恶,苦乐亦无,是则拨无一切因果。若拨因果则为邪见,岂不怖此邪见罪耶?奇哉世间愚痴难悟,唯知怖罪不识罪因。一切善恶苦乐因果,并世俗有,胜义中无。我依胜义言不可得,不拨世俗,何成邪见?于世俗中执胜义有,不称正理,是为邪见。今于此中为破时执,略说诸法俗有真无。其义虚实研究是非,于后品中当广分别。已略成立远离二边中道实义,诸有聪慧乐胜义人当勤修学,谓常无常二边邪执,如其次第略破应知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五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六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见品第四   复次若如所言,诸法性相世俗事有、胜义理空,如来于中智见无碍,言音辩了巧悟他心,如何世间犹为种种妄见所魅诤论纷纭?由能闻者有过失故。何者名为闻者过失?谓贪己见、不求胜解、于善恶说不能了知。若无如是三种过失,是则名为闻正法器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禀和希胜慧,  是法器应知;  异此有师资,  无因获胜利。”   论曰:要具三德名为法器:一者禀性柔和无有偏党,恒自审察不贪己见;二者常希胜解求法无厌,不守己分而生喜足;三者为性聪慧,于善恶言能正了知德失差别。若无如是所说三德,虽有师资终无胜利。言胜利者,所谓师资开悟证得如其次第。如彼六师诸外道等,虽闻正法而无所证,非佛于彼无愍济心,亦非圣教不中正理,以于世间所应度者,闻佛圣教皆已度讫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说有及有因,  净与净方便;  世间自不了,  过岂在牟尼?”   论曰:诸佛如来无碍智见,观利他事不过四种,谓所舍、证及此二因。体义皆真名言非谬,即是四谛圣教所摄。佛虽广说而彼不知,过在世间,非牟尼失。以诸外道觉慧庸微,及阙正修故不能解。如彼烈日放千光明,盲者不见于日无咎。   复次彼诸外道定为无明放逸睡眠缠覆心识,于自所许不能信依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舍诸有涅槃,  邪宗所共许;  真空破一切,  如何彼不欣?”   论曰:诸外道宗皆言弃舍我所有事,唯我独存远离羁缠,萧然解脱无为惔怕名曰涅槃,离相真空绝诸妄境,亦无分别执有等心。观此能除一切心境,正归无上大般涅槃,不违汝等所求解脱,如何憎背而不生欣?我等涅槃唯除我所,空亦破我,知何所欣?汝涅槃中若有我者,必不离所,何成涅槃?我如前破,不应重执,故当欣此离我真空。有则可除,空无能遣。执有起过观空即除,空有二途德失悬隔,云何汝等党有诽空?可愍邪徒痴狂无智,不能信受有益真空,常好邪求无益妄有,而于正教反生嫌嫉。如彼恶子淫乱迷心,耽媔色声猖蹶无礼,于母慈训不知敬从,自任凶顽反生怨害。   复次若离真空,毕竟无别舍证方便。故次颂曰: “不知舍证因,  无由能舍证;  是故牟尼说,  清凉余定无。”   论曰:彼诸外道虽复发心求证涅槃及舍生死,由不善知舍证方便,于所舍证终不能成。憎背真空耽着妄有,故于方便名不善知,除真空观,无舍生死及证涅槃别方便故。诸有贪求外道见者,终不能得出世清凉。言清凉者,则是一切苦及苦因究竟寂静。唯有空观是证得因,除此更无别方便故。如是空观佛法中有,一切外道邪论所无,故牟尼说四沙门果,我法中有,余法定无。以诸外道执着己见,诽空观故不证涅槃。云何应知我等所执定非舍证正方便耶?前已具说,执常句义立实有时,皆有过失,后当广破。执根境等,故知汝执非正方便。又诸外道于涅槃处,实不能离我所见等,而谓彼处有自内我,解脱我所名为涅槃。所以者何?我与我所毕竟无有相离义故。汝不可言苦乐等法,于涅槃处远离于我,汝自立为我所有故。如汝所执我之自体,亦不可言我之自体非我所有,同喻无因。勿汝所执我无自体,便似空华,有违宗过。是故汝等外道所执,不能究竟舍离生死,亦不能证究竟涅槃,由此应知非正方便。   复次诸外道等制造书论,虽彼所诠少分有实,谓说施等是牵引因,能招善趣及余胜乐;又说杀等是牵引因,能招恶趣及余剧苦。然彼书论前后相违,亦复许为杀生等业,又能引发诸恶见趣,亦从如是见趣所生。如有盲人遇游正道,或时迷失复履邪途。外道书论亦复如是,有实有虚不可依信。若尔如来三藏圣教,或有所说难可信解,是则一切内外经书无可信者,成太过失。所以者何?佛经中说种种神变不可思议,又说甚深真实义理,诸有情类不能测量。复说如来三业作用,声闻乘等所不能知,谓无功用普于十方无量无边极远世界,随诸有情一一根性无量无数品类差别,如其所乐,能于一时现妙色身饶益无尽。虽断一切寻伺分别,而能为彼无量有情宣说无边甚深广大真实美妙无尽法音,于一念顷能除有情无量无边心行秽垢。其心虽无实生实灭,亦无一切能缘所缘,而一念顷普于一切所知境界现见周尽,于现见时远离一切能见所见分别思惟。虽断一切随眠缠缚,而于三有现受死生,虽久离欲而生欲界,现处居家迫迮牢狱,贮畜种种财谷珍奇,养育妻儿亲眷僮仆。如是等事皆难信知,故我于此深怀犹豫。事若唯有诚可生疑,然事亦空。故次颂曰: “若于佛所说,  深事以生疑;  可依无相空,  而生决定信。”   论曰:此颂意言,如来为怖外道群鹿,大师子吼示现真空。如是真空其义决定,分明理教所共成立。诸有智者用为定量,锐难精思皆不能越。随顺空理无倒勤修,众善庄严成无上果。于此应生决定信解,唯空是实余并非真。但是如来随物机欲,善权方便显示宣扬。又佛所言虽有无量,略唯二种谓空不空。若于不空有所疑者,可依空理比度应知。诸法皆空云何可见?由识言境有义不成。诸法体相略有二种,谓识所识及言所言。一境同时有多识起,随见差别境相不同,此识不应随外境起。由一境体多相不成,故知所识决定非有,言是假立唯诠共相,一切共相皆非实有,多法成故,如军林等。又诸共相皆依别法,所依别法其数无边,诸近见者不能普见。既不见别,不应见总,如二性等依二等物,不见所依必不能见。如是共相既非所见,如何依彼建立能诠?是故共相但假施设,非为实有可为言诠。又诸共相若实有者,一一法上全有分有俱不得成。一一法上若全有者,应如别法共相不成。一一法上若分有者,应成多分非一共相。又实等上无别有一,实等总性慧所缘故,如非实等。总性即是诸法共相,是故共相非有实体,但诸世间假共施设。如是诸法,或识所识、或言所言,二种推徴俱非实有,除此二境更无别法,故应信解诸法皆空。由此契经有如是说,诸法实性无示无对,皆同一相,所谓无相。诸法性相非言所行,言不能诠,故名无示。非心心法所行境故,非缘有对之所能对,故名无对。非超二种所行相外别有余相,故名无相。空相无二,故名一相。不为妄执贪等毒箭损害真见,所证真空分明可了,故名为相。又真空理离有无等一切法相,故名无相。无相无二,故说为一。即以如是无相为相,故名为相,非别有相。   复次彼诸外道作如是言:诸佛所说略有二种谓空不空。空言若实,余说应虚。若佛所言一分是实,则类余分亦非虚者。我等所言亦应如是,云何总拨言不可信?汝等外道于现事中有谬失故不可依信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观现尚有妄,  知后定为虚。”   论曰:彼诸外道邪觉乱心,浅近事中尚有颠倒,况于后世深远难知因果理中而无谬失?是故所言不可依信。于何浅近我有倒耶?谓胜论者计同异等是现量境,诸数论者计苦乐等是现量境。如是等事其数无边,皆有颠倒。所以者何?如胜论执同异性等是现量境,其理不成。牛马等性分别意识,于色等法假施设有,越诸根境非现量得,遍诸所依无差别故,如和合体。彼计第六和合句义,其体是一遍诸所依,越诸根境非现量得。同异等性其义亦尔,云何执为现量境界?又彼论说有实句义,是现量境。理亦不然。所以者何?瓶衣等物,分别意识于色等法假施设有,云何执为现量境界?然彼论说瓶衣等物因德业实同异合故,为眼所见及身所触,故是根境现量所知。此必不然。先明因德所引实智非现量摄,谓因青等暖等诸德所引实智,定非见触现量所摄,非业同异实所引生依随余相合所生故,如因香味所引实智。因业引生实智亦尔,如其所应,比量遮破。谓因诸业所引实智,亦非见触现量所摄,非同异性实所引生依随余相合所生故,如因香味所引实智。因实引生所有实智,如见壶等知是牛等。既破壶等诸实句义非所见触,即已破彼所引实智,以壶等智必因德业方乃得生,此前已破,是故亦非现量所摄。因同异性所引实智,亦非见触现量所摄,依随余相合所生故,如非实等所有诸智谓非实智,于德业等言此非实依随余相合所生故,定非见触现量所摄。余智亦尔。由是应知,一切句义假合生智,皆非真实缘彼现量,谓缘实智非是真实,缘实现量假合生故,如德等智。如是乃至缘和合智亦非真实,缘彼现量假合生故,如实等智。故不应执六句义中有现量境,是故胜论于其现世浅近事中亦有颠倒。   复次彼数论者执色等法三德合成,是实非假,现量所得。理亦不然,多法成故,如军林等。色等应假,云何言实?又乐等三其性别故,如未变位不应成一。又色等法若是实有,应如乐等非三合成。又乐等三其相各异,云何和合共成一相?不可合时转为一相,与未合时体无别故。又乐等三性既各异,相不应同,汝执性相定是一故,性应如相同、相应如性异。又乐等别,色等是总,汝执总别既定是一,总应如别是三非一,别应如总是一非三,云何别三成于总一?又转变时,乐等三德若不和合共成一相,如未转时其相差别,不应现见是一色等。若三和合共成一相,应失乐等三种别相,不可说言乐等三德各有二相:一总二别。所以者何?总相若一,不应即三;总相若三,不应见一。若言乐等一一皆有乐等三相共相和杂,难可了知故见一者,此亦不然。各有三相还应见三,如何见一?云何可知乐等有异?又若一一皆有三相,何须和合共成色等?即应一一能成色等根境差别为我受用。又此三德各有三相,互有差别,如何色等其相是一?又若乐等一一皆能成色等法,一一法体皆三合成,是则诸法若性若相应无差别,同以三德三相成故。若尔所有大等因果,唯量诸大诸根差别,一切不成世间现见情与非情净秽等物。现比等量亦无差别,违诸世间现所见故,成大过失。如是等类,外道邪师所执虽多,皆不应理,谁能挠搅粪秽聚为?我佛法中多诸法将,已摧彼敌,故不烦词。如是外道于浅近处,白日夷途尚致颠蹶,况于深远险绝稠林巨夜重昏而无谬失?谁有识者信彼邪言为止归邪?故复颂曰: “诸依彼法行,  被诳终无已。”   论曰:若诸有情随彼外道昧见倒执所说法行,彼随恶友邪教化力,妄见熏习所任持故,诽毁如来证所起法,获大罪业其量无边。由是因缘堕诸恶趣,受大忧苦无有出期。故有智者勿类愚夫随恶友行而自欺诳,应随诸佛真实无罪速证出离圣教修行。   复次如上所言,佛经中说种种神变不可思议,又说甚深真实义理。诸有情类不能测量,乃至广说。如是等事难信知者,诚如所言。诸佛功德所说义理,皆甚深故难可信知,汝等愚夫薄福少智,唯求自利不愿济他,未饮大悲甘露法味,岂能信解如是法门?若有慧光破无明闇,深心悲愍一切有情,求佛菩提具广大福,乃能信解如是法门。谓诸如来昔无量劫,悲慧种姓熏发其心,为拔有情生死大苦,为求无上正等菩提,于诸佛所恭敬供养,听闻正法系念思惟,修集无边法随法行,谓施戒忍勤定慧等,种种难行微妙胜行,殷重无间修习圆满,证得无上正等菩提,获不思议自在神力。本愿所引妙用无穷,于此何缘而不信解?现见世间机关等事,先势所引任运动摇。如是如来殊胜神变,本愿所引任运施为。又如世间习幻术者若极成满,处多人众妙用难思。何况如来久修胜定增上满足,神通作用而可测量?是故汝等于诸如来不思议事应生信解,于佛圆德自在神通当至心求,勿怀放逸。有声闻等于佛无边不思议力,自知绝分悲号伤叹声振三千。汝等云何诽谤不信?   复次诸有智者自往涅槃,昧识逢师不能随学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智者自涅槃,  是能作难作;  愚夫逢善导,  而无随趣心。”   论曰:烦恼缠缚无始时来,数习坚强牢固难断。涅槃虚寂无相无名,胜德无边高深难证。诸有智者不因他教,自然能度生死大海,证得究竟大般涅槃,是大丈夫能作难作。愚夫久没诸欲淤泥,耽味欢娱不求出离,如狗贪咬染血枯骨,虽杖逼之犹不弃舍。愚夫亦尔,味着诸欲,圣言诃责亦不厌离。如是智者,自然开觉证大涅槃,是作难作。愚夫放逸无所觉知,虽遇圣言不希寂灭。   复次生死甚苦涅槃极乐,过失功德粗着易了,如何有情安然不欲,厌背生死欣趣涅槃?以彼愚痴有怖畏故,谓怀我爱闻涅槃空,恐证无余我便断灭。由此怖畏,是故不欲厌背生死欣趣涅槃。如是怖畏由少智生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不知无怖畏,  遍知亦复然;  定由少分知,  而生于怖畏。”   论曰:若诸有情都无觉慧,于一切法无所了知,彼于涅槃不生怖畏。若有遍知诸法正理,彼达生死及与涅槃,生死生时唯假苦生,生死灭时唯假苦灭,本来无我诸法皆空,故于涅槃全无怖畏。若有但解般涅槃时,诸行皆灭都无所有,不知行苦任运自灭,无实体用离我我所。彼由身见我爱所持,闻涅槃中空无所有,惧我断灭便生怖畏。如是怖畏因少智生,故有智者应正除断。又非串习故生怖畏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生死顺流法,  愚夫常习行;  未曾修逆流,  是故生怖畏。”   论曰:诸异生者说名愚夫,烦恼随眠无不成就,欣生厌死不乐涅槃。从无始来数曾受领增上生道可爱异熟,未曾修习决定胜道、增上生道。诸果异熟贪等随眠所依止处,虽为苦火常所焚烧,而不觉知欢娱游戏,于生死苦常习行故,不知过患无厌离心,于其解脱无罪乐味。由不曾知不乐修证,如世溷猪耽乐粪秽,清闲美膳非所欣求。如是愚夫乐生死苦,于解脱乐无希慕意。由未串习,闻说其名不能信受,反生怖畏。诸有智者由思择力,于解脱乐应正勤求,勿类愚夫倒生厌怖。   复次诸有信求无倒解脱,或性贤善、或由慧力,将修真实见方便时,若于其中为作障碍,所获罪业其量无边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诸有愚痴人,  障他真实见;  无由生善趣,  如何证涅槃?”   论曰:真实空见是证圆满无上智因,又是永灭一切无义涅槃方便。此方便道是不思议功德生处,由是展转疾证菩提。不住涅槃利乐无尽,随其所化无量有情根性不同,安立种子及成熟等利乐无穷。诸有愚人,由无明闇覆自慧眼不见真空,复以邪说及余方便,障他所修如前功德,彼获罪业无量无边,唯有如来能知其际。由重恶业染坏其心,后生善趣去之甚远,随眠缠缚相续坚牢,种种业因能为重障,方便顺忍尚不得生,正见涅槃如何可证?知障正法罪业既深,智者应当自防勿犯。   复次诸有障他修正法者,彼后自引邪见令生,此邪见罪过于毁戒。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宁毁犯尸罗,  不损坏正见。”   论曰:如契经言,宁毁净戒不坏正见。此意云何?毁净戒者唯能自坏,若坏正见兼坏自他,令无量生受大苦果,及失无量无边利乐。又毁戒者由犯戒故,常怀惭愧诃厌自身。坏正见者无惭无愧,赞成邪见恒自贡高。又毁戒者不增邪见,若坏正见令破戒恶未生而生,生已增广坚固难坏。又毁净戒但障生天,坏正见者障涅槃乐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尸罗生善趣,  正见得涅槃。”   论曰:毁戒坏见虽复俱能损坏善因、障碍乐果,然毁戒轻,坏见极重。所以者何?持戒生天,增长结缚受生死苦。正见能证三乘菩提得涅槃乐,是故智者勿坏正见。   复次诸法真理何者是邪?谓一切法空无我理。若尔此理亦有过失。所以者何?如有一类闻空无我,谓法皆无,诽拨一切因果正理,乃至断灭一切善根。此自见有过,非空无我咎。由恶取空妄起邪见,行诸恶行空无我理,心言不测非彼所证。愚夫闻说诸法皆空,不知圣意,便拨世俗因果亦无,灭诸善法。此岂是空无我过失?圣说空教有何意耶?为遣一切虚妄有执。若尔亦应说诸法有,为遣妄执诸法空故。实尔若有执诸法空,如来亦说诸法是有。既为遣执说有说空,诸法真理为空为有?诸法真理非有非空,分别戏论皆不能及。何缘圣说非虚妄耶?为除邪执故非虚妄。空有二教俱能除执,何故如来多说空教?以诸有情多分执有,生死多分从有执生,是故如来为除有执灭生死苦,多说空教。若空若有皆是教门,何故前说空为真理?方便假说亦不相违。又此空言是遮非表,非唯空有亦复空空,遍遣执心令契诸法非有非空究竟真理。诸法真理实非空性,空为门故假说为空。真理非空,空为门者,真理非有,应有为门。随机说门,有亦无过。然其门义顺在于空,有有有等皆顺执心,空空空等皆违妄执,故有智者闻说空言,应离一切有无等执,悟法真理非有非无,勿起有无分别戏论。   复次劣慧者前不应辄说空无我理增其恶见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宁彼起我执,  非空无我见;  后兼向恶趣,  初唯背涅槃。”   论曰:彼谓世间诸劣慧者,我执即是萨迦耶见,其我所见亦带我执,故我执言亦摄彼见。我执虽复不称正理,而宁彼起过失轻故。空无我见虽称正理,然彼不能如实了达,因斯诽拨诸法皆无,过失重故宁彼不起。云何此二过失轻重?谓初我执唯背涅槃,后恶取空兼向恶趣。彼劣慧者恶取空时尚厌善根,况诸含识。彼由厌背善及世间,断灭善根损害含识,非唯弃背清凉涅槃,亦持自身足地狱火。起我见者无如是事。所以者何?彼贪我乐欲我离苦,不造众罪广修诸福,脱诸恶趣不失人天,但怖涅槃不证解脱。故契经说,宁起我见如妙高山,非恶取空增上慢者,若尔诸法空无我理邻近险趣,圣不应说。劣慧者前实不应说,而胜慧者随此修行获大义利故须为说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空无我妙理,  诸佛真境界,  能怖众恶见,  涅槃不二门。”   论曰:求解脱者除妙空观,无别方便能证涅槃。智者欲除诸恶见垢,离此无有余胜方便。有见执有所缘境故,如余有见不证涅槃,亦不能除诸恶见垢。修此空行至究竟者,能证极果无上菩提,普为有情方便开示,复令圆证所求妙果。诸有能成自他利乐,空无我观最为胜因,故应善知有情根性,方便开示令其悟入。   复次如来为除恶见鬼魅,说空无我阿揭陀药。所以者何?诸恶见者闻说空名皆生怖畏,渐次调伏自然息除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愚闻空法名,  皆生大怖畏;  如见大力者,  怯劣悉奔逃。”   论曰:愚谓恶见损覆慧眼,彼闻空名,诸恶见命自然损害。空虽无心欲害恶见,而力大故闻名自灭,如闻虎名怯者自丧。又如世间调善龙象,于其两颊威汗交流,虽复无心损害物命,而彼龙象威力大故,其见闻者惊怖奔逃。空理亦然,威力大故,令恶见者闻名惊怖自然损灭。空理无心,非为损物,证空理者,应为害他。若证真空,其心寂静、平等无二,岂欲害他?然为利乐诸有情故,方便开示空无我理,怀恶见者闻之自灭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诸佛虽无心,  说摧他论法;  而他论自坏,  如野火焚薪。”   论曰:诸佛无心欲摧他论,然为利乐所化有情,开示昔来诸佛广路,谓一切法性相皆空。前后如来无不游履,从因至果引导群迷。外道邪徒诸恶见论,闻斯空教自然坏灭。如在山林野火腾焰,湿薪积木烈日所干,虽无有人持火来就,然薪逼火如自引烧。恶见邪徒诸论亦尔,空教势力而自崩摧。   复次诸外道宗皆说妄有,欲令弃舍故说真空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诸有悟正法,  定不乐邪宗;  为余出伪门,  故显真空义。”   论曰:有智自能简别真伪,遇此正法不乐邪宗,如识宝人得无价宝,终不复乐余水精珠。诸外道宗皆立妄有,去正法远如假伪门,诳惑有情令失大利。故我显示佛教真空,令彼邪徒趣真背伪。   复次何缘外道欣乐邪宗、厌背圣教,由身见力。若知无我必无欣厌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若知佛所说,  真空无我理,  随顺不生欣,  乖违无厌怖。”   论曰:若知佛教空无我理,断除身见所起随眠,观察世间如空舍宅,虚妄诸行生死轮回,兴盛无欣、衰损无厌,无忧无喜无畏泰然。若有身见谓我损益,衰盛起时便生忧喜,因斯便有怖畏无穷。故有智人应除我执。   复次诸外道众由着我执,能为自缚亦缚有情,所损既多深可悲愍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见诸外道众,  为多无义因;  乐正法有情,  谁不深悲愍?”   论曰:诸外道众贪爱我执,能令自他起无量罪,萨迦耶见是一切恶生根本故。如说所有恶不善法,一切皆以萨迦耶见为本而生。诸有中怀乐善法者,自无定执随顺他缘,为彼外道邪言诳惑,亦贪我见起无量罪。如是外道能令自他俱起种种坚固缠缚,谁有智人而不悲愍?故乐正法净意有情,起利乐心应深悲愍,殷勤为说无我真空,令修正见离诸系缚。   复次诸佛菩萨常住于世,实有真净利乐他心。何故?世间犹有无量信邪倒见谤法有情,由佛所说境智甚深微细难悟。外道不尔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婆罗门离系,  如来三所宗,  眼耳意能知,  故佛法深细。”   论曰:诸婆罗门,唯常习诵虚言为道,耳识能知,非是深细。离系外道,唯以露形身体臭秽种种猛利自苦为道,眼识能知,亦非深细。如来圣教,以证真空无漏慧剑,永断所有内烦恼贼,获得无上正等菩提,利益安乐一切含识,理教意趣甚深微细。诸有通达如实理者,于佛圣教或知不知,由佛理教最深细故,外道愚夫不能悟入。外信外道粗浅邪言,少信如来深细圣教。世间多信婆罗门者,以婆罗门多行诳诈,诵咒祠火自苦除愆,矫设吉祥妄说祸福,为活命故种种方便,诳诸女人戍达罗等,令于彼所生希有心,供给所须推为尊贵。古昔黠慧诸婆罗门,隐造明书言自然有,唯得自诵不许他观。赞婆罗门最为尊贵,刹帝利等皆是卑贱,给施所须获无量福。愚夫无智不能测量,谓真福田信敬供养。然彼明书非自然有,有所诠故如世俗言。又彼明书非尽称理,非圣说故如虚诳言。婆罗门种非实尊贵、非真福田,常行乞丐养妻儿故,如贫癞者故,有智人不应归信。婆罗门法既多诳诈,离系外道所学如何?彼所学法多顺愚痴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婆罗门所宗,  多令行诳诈;  离系外道法,  多分顺愚痴。”   论曰:离系外道都不知真,唯贪后乐现受剧苦。诸有所言多不合理,愚痴种类聚结成群,为世愚痴之所归信。云何决定知彼愚痴?以露身形无羞耻故,如狂如畜、如似婴儿。若婆罗门实非尊贵,何缘贵胜亦敬事之?以彼习诵诸明论故。诸婆罗门实无所识,为活命故于一切时诵诸明论,诈现异相以动人心。世间贵胜不审观察,谓其有德故敬事之。又明论中虽无胜义,而有世俗少分礼仪,世间贵胜为习学故,彼虽无德亦申敬事。余有不诵诸明论者,以同类故世俗相承,不审观察亦兼敬事。离系外道与彼不同,云何世间亦多敬事?以其薄知星历道度观鸟解梦占相吉凶,故凡愚人多申敬事。又婆罗门诵诸明论,以难成故世共敬之,离系外道以苦行故世共愍念。此皆不能解脱生死,诸有智者当正了知,勿随彼见。故次颂曰: “恭敬婆罗门,  为诵诸明故;  愍念离系者,  由自苦其身。”   论曰:婆罗门法勤诵诸明,世以为难故共恭敬。然诸明论非解脱因,但有虚言无实义故。离系外道极自苦身亦以为难,世共愍念。云何自苦非解脱因?是异熟果非善法故。彼拔发等所生身苦,由过去世恶行所招,是业异熟非善法故,如乐异熟非解脱因。若言此苦现功力生,非异熟果因不成者,此亦不然。彼所受苦是异熟果,以无所益,与色根识俱生苦故,如地狱中所受身苦。自部亦有不许此苦是异熟者,应以此量而决了之。诸有身苦非异熟者,亦非能证解脱亲因,有漏身受现缘生故,如淫欲乐。又彼自苦非解脱因,违圣教故,如自害苦。彼师所说非是圣教,非如来等所共说故,如淫书等。故彼自苦,但是前世恶行所招,及以现在愚痴所起,定非能证真解脱因。   复次有作是言:依尊胜身能得解脱,世间尊胜谓婆罗门,故婆罗门能证解脱,非余杂类可得涅槃。此说不然,故次颂曰: “如苦业所感,  非真解脱因;  胜身业所生,  亦非证解脱。”   论曰:如离系宗所受身苦,业异熟故非解脱因。婆罗门身设许尊胜,亦业所感非解脱因。身虽不能亲证解脱,而身中善是解脱因。若尔余身善亦如是,云何但说婆罗门耶?又婆罗门根境等法,与余种类一切皆同,云何自言彼胜余劣?是故彼说唯诳愚夫,诸有智人不应信受。然婆罗门非胜余类此洲人故,如戍达罗。戍达罗等非劣彼姓,此洲人故,如婆罗门。既言外道所说皆虚,未知如来法有何实?为遣此疑,故说颂曰: “略言佛所说,  具二别余宗:  不害生人天,  观空证解脱。”   论曰:佛说无量深妙法门,利乐有情要唯二种:一者不害能感人天;二者观空能证解脱。损恼他意及所发生身语二业总名为害,若能断彼所说害法,修诸善因名为不害,谓十善业,布施爱语利行同事,及诸静虑无色定等。由此得生人天善趣,受诸胜妙无染果报。依此能除一切烦恼,及能修习无量善因。真如实际离相名空,正观此空,证涅槃乐空无我理,于诸法中无相无名,咸同一味寂静安乐,即是涅槃,此必观空方可证故。如是善趣解脱二因,唯佛法中具足可得。外道虽说施等少分生人天因而不圆满。所以者何?彼诸外道无有显析因果智故,不言意思生胜福故,无别解脱律仪法故。善趣粗业尚不委知,涅槃妙因故其绝分。如来所说理教周圆,外道邪徒如何不乐?由佛正教违彼邪宗,乖本所贪故不欣乐。为显此义而说颂曰: “世人耽自宗,  如爱本生地;  正法能摧灭,  邪党不生欣。”   论曰:如本生地虽不膏腴,久处其中而不愿舍。自宗亦尔,虽与理违,以本师承故不能离,尚不欲乐余外道宗,况慕如来甘露圣教。甚深实相真空智火,能焚外道邪执积薪,违彼本心故不欣乐。诸有智者应善思惟,勿染邪宗致违正法。   复次佛法普照如盛日轮,求胜智人应当信仰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有智求胜德,  应信受真宗;  正法如日轮,  有目因能见。”   论曰:此中显示要具二德能信大乘:一者有知;二者希求殊胜功德。大乘能灭一切邪宗,随顺大乘多所饶益,谓自能证无上涅槃,令他有情亦出生死。大乘正法如彼日轮,普为世间破无明闇,有慧目者因此法光,分明照知真伪色像,背邪从正避险求安,利乐自他无不成办。诸有智者应信大乘,勿顾邪宗诽毁正法,自受沉溺生死淤泥,诳惑有情令失大利。智与愚异,谓识是非,智勿似愚不辨真伪。若有真实利乐他心,应以大乘摧邪立正,勤修空观速证菩提,利乐有情穷未来际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六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七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根境品第五   复次如上所言,后当广破根境等者,我今当说。根是了别境界所依,将欲破根先除其境,境既除已根亦随亡。迦比罗云:瓶衣等物唯色等成,诸根所行体是实有。为破此计,故说颂曰: “于瓶诸分中,  可见唯是色;  言瓶全可见,  如何能悟真?”   论曰:汝宗自说眼等诸根各取自境不相杂乱,眼唯见色、瓶通四尘,岂见色时全见瓶体?此显瓶体非眼所见,非唯色故,犹如声等。岂不瓶体亦是色耶?我不言瓶体唯非色,但言瓶体非唯色成,故所立因无不成失。汝于现事既有乖违,而言悟真,此何可信?如眼所见唯色非瓶,香等亦然。故次颂曰: “诸有胜慧人,  随前所说义,  于香味及触,  一切类应遮。”   论曰:鼻舌身根其境各异,全取瓶体义亦不成,瓶非三根所取境界。一一比量如前应知,声既非恒故此不说,类其色等声亦应然。如是一切瓶衣车等,皆非色根所取境界,非定意识取于外境必随色根。瓶等既非色根境界,意亦应尔。若不尔者,盲聋等人亦应了别色等外境。如是瓶等非根所行,皆是自心分别所起。若言瓶等与色等法体无异故,眼等诸根如取自境亦取瓶等,是故诸根亦能渐次取瓶等境。若尔瓶等应是一切色根所行,即违诸根各取自境,或一瓶等体应成多。或许诸根不取瓶等,唯色等体是根境故。色等各别既非是瓶,如何合时成实瓶体?若言瓶等众分合成,见一分时言见瓶等,如见城分亦名见城。此亦不然,城非实故,城体是假,众分合成,见一分时不名全见。瓶等若尔是假非真,汝等云何执实可见?又见一分言可见者,其理不然,故次颂曰: “若唯见瓶色,  即言见瓶者;  既不见香等,  应名不见瓶。”   论曰:若和合中有众多分,由一分故全得其名,谓于一瓶有色等分,由见色故言见瓶者,所余香等既不可见,应从多分言不见瓶,亦不应言色体是胜,瓶一分故,犹如香等。色等于瓶既无胜劣,应从香等名不可见。世间立名,或从多分、或就最胜,色上全无、香等有一,是故瓶等应从香等名不可见。是则外色亦应非实,是可见性,是瓶衣等不可见法一分摄故,犹如香等。世间共知瓶色可见,云何得立不可见耶?世间所知随自心变,假说可见非外实色,今遮心外实有可见,故不相违不可见法,无所有故。应不可说。所以者何?可见无故名不可见,无法都无如何可说?可见之法以有体故可为他说。此亦不然。无体之法亦是说因,若不尔者,不可见言现应无有。又见于色都无所益,何故说色以为可见?非不可见。所以者何?非由能见及不能见令色有异,云何由见说色可见,非由不见说不可见?如瓶上色是可见故说瓶可见,瓶上香等不可见故,亦应说瓶为不可见,其理等故。又眼见时说色可见,眼不见时亦应说色为不可见,其理等故。瓶之与色既有可见不可见义,何故今者偏破可见立不可见?可见起执,遮可见故言不可见,非立瓶色为不可见。又色亦非全体可见,如何由色而说见瓶?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有障碍诸色,  体非全可见,  彼分及中间,  由此分所隔。”   论曰:有障碍色非全可见,彼分中间此分所隔,如隔壁等。所有诸色,虽见一分而不见余,故应如瓶名不可见。于诸分中此分非胜,余分为多,此应从多名不可见。粗色渐析未至极微常有多分,若至极微非色根境,是故诸色皆不可见。岂不极微外面傍布无所障隔,相邻而住全可见耶?众微总相是假非实,一一别相非色根境,有碍极微面有彼此,如何得立色法实有全体可见?虽诸极微总相是假,一一别住实不可见。然诸极微和合相助不可分析,面有彼此,故一一微其体实有,全分可见。此亦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极微分有无,  应审谛思察;  引不成为证,  义终不可成。”   论曰:极微亦与余物合故,应如粗物有分是假,破常品中已辨极微有分非实。极微一一既不可见,云何和合相助可见?若相助时不舍本相,不应相助;若舍本相应非极微,以相助时若如本细,应无助力、应不可见。若转成粗应非极微,应假非实。审思极微由有碍故,有分非实不可全见,是故不可引证诸色实而可见。如色由前所说道理,有分无实非色根境,如是一切有质碍法,皆众分成非色根境。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一切有碍法,  皆众分所成。”   论曰:诸有碍法以慧析之,皆有众分相依而立,析若未尽恒如粗事。众分合成是假非实,析之若尽便归于空,如毕竟无越色根境。诸可见者皆众分成,世所共知并假非实,细分障隔不可全见,极微相助理复不成。诸有碍物皆可析之,尽未尽时归空是假,是故都无真实色法可见可闻可嗅尝等。所诠色法既非根境,能诠亦然。故次颂曰: “言说字亦然,  故非根所取。”   论曰:一切所闻音声言说,渐次分析至一字名,此亦如前犹有细分,复渐分析乃至极微,此非所闻犹有细分,复渐分析乃至都无。析未尽来是有碍故,常有细分是假非实。又声细分前后安立,互不相续,体无合义,非实诠表、非实可闻,其理分明。故复别说,若声细分同时而生,非前后立,如色细分。萨罗罗萨如是等字同时可闻,义应无别。如是已破色等五尘体是实有、色根所得。   复次有说:形色是眼所见。今应徴问:如是形色,为离显色?为即显耶?若离显者,应非眼见,离青等故,如乐音等。若即显者,应如显色亦非眼见,前已广论。又说颂曰: “虽显色有形,  云何取形色?”   论曰:若离显色别有形者,云何依显而取形耶?如离显色有乐音等,自根取时不依于显。然依显色而取于形,如远见火知暖总相,是故形色决定应非色根所取、或非眼见。若复有言:不依青等而取形者,应如是破,不动显处形色了别,必色根境了别为先,缘形相故。诸缘形相,必色根境了别为先,如旋火轮形相了别,或如闇中形相了别。有作是言:形显二色其体各别,能了异故,如香味等。现见世间长等青等,能了各异。若尔世间诸大造色,与金银等能了异故,应有别体。因既不定,宗义岂成?或复云何取形色者,若形实有是眼所见,云何依触而取形耶?不见青等依触而取。形既依触而可了知,应如涩等非眼所见。此因若言定依于触而了形者,依于显色应不了形。若言依触定了形者,触风水等应亦了形。此难非理。我意但言,形可依触而了知故,非眼所见;不言形了,依触决然。若尔显色亦依触了,应不可见,如依触故知火色等。此必长等差别所隔方可了知,故所立因无不定失。所以者何?若依于触了别青等,定是比知,非眼所见青等共相,此必长等差别所隔,非亲依触,不可难言。形亦应尔,以形于触无决定故,显有决定,故不相类。如是已破离显有形。即显亦非,故次颂曰: “即显取显色,  何故不由身?”   论曰:形若即是青等显色,显色如形,应由身取,是则显色身触应知,即是形故,犹如形色。身触知形不知其显,故知显色非即是形。此意说形非即显色,不同知故,犹如乐音。形若与显非即非离,应如车等其体非真。形体若实,如青色等,应与显色或即或离。又诸形类无别极微,一一极微无长等故。离显极微别有长等,极微自性难可了知,形显极微量既无别,云何离显别有实形?亦不可说一一极微有长等相,长等如粗体可分析,何谓极微?又诸极微量无差别,彼此共许,今说极微有长等相便违自宗。汝所学宗许极微量无差别故,亦应信受离显无形。若言极微虽无长等,而由积集成长等形,即显极微集成长等,何须别执有形极微?又长等形非如青等,极细分析本相犹存,故长等形非色根境,无实体故,犹若空花。若诸极微非实长等,如何积集成长等耶?汝许极微体非粗大,云何积集成粗大耶?是故长等非实有性,但是青等积集所成。   复次胜论宗中离色等外别立实有同异性等,彼由能依色等势力为色根境。此亦不然。前说色等非色根取,故彼亦非色根境界。彼宗有说:实等要因粗德色德合故方见,若无二德应如极微及空中风,虽有不见。此亦不然。粗如长等,析即归无。色非可见,并如前说,如何因斯能见实等?彼复有说:所依实等要由能依色故可见,如热水中水覆火色,虽有火实而不可见。即彼论中有破此说,青等染色染白衣时,不见白色应不见衣,不可说言,由见染色见染所依。染所依实与衣合故,亦得见衣。所以者何?水火二实既共和合,由见水色即见于水,亦应由此见于火实。彼宗二师俱不合理,且借彼一以破彼宗。为破彼执,复说颂曰: “离色有色因,  应非眼所见;  二法体既异,  如何不别观?”   论曰:色所依实名为色因,如是色因若离青等,应如味等非眼所见。色与色因性相若异,如青黄等应可别观。实既离色不可别观,应如色体无别实性。实之与色亦可别观,如见青黄二解别故。如是二解非色根识,假合生故如非实心。   复次或胜论者作如是言:诸色实有,而言聚色非实有故不可见者,若执一处有众多色,可有此过;我说同类处必不同,故于一处唯有一色,无此过者。此亦不然。若色实有应不可见,无细分故,如虚空等。此因不定,以色性等亦无细分而可见故。汝云何知离色体外别有色性?复云何知色性可见?为破彼执,故说离色有色因等。此中色性说为色因,色智色言藉此生故。若此色性异色体一,周遍一切离青等处,亦应可见离青等处。既不可见,色性定应非眼所见。有作是言:若执色性其体周遍,容有此失;我说色性随自所依,各各不同,无斯过者。此亦不然。若色性等随自所依体不同者,无青等处青等欻生,有青等处青等欻灭。尔时色性与所依色其处不同,应各别立。而汝不许,云何无过?若言色性有迁动能,转至余处或复新起,是即此性非一非常。既许一常,体应周遍,还同前失。离青等处亦应可见;既不可见,应非眼境。岂不中间或余法上无了因故不可见耶?何名为了因?谓形量差别。若尔色性应不可见,所依诸色无形量故。又此色性应非眼见,体周遍故,如声性等。色与色性体相若异,应可别观,如青黄等。然此二种不可别观是色是性,故无有异。不可说言见而不了,是色是性二相差别,色性相异应如青黄,为缘发生似己见故。能见既同,所见应一,故离色外无别色性。既无色性离色可见,如何比量因不定耶?余声性等随其所应,一一研寻例如前破。   复次胜论宗中说:地水火有色触故,皆为眼身二根所得。世间共许,地等三大是眼所见,身所觉故。风唯身得,以无色故。此亦不然。已破眼见,当破身觉。若随世间共所许者,身唯能觉触德非余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身觉于坚等,  共立地等名;  故唯于触中,  说地等差别。”   论曰:世间身觉坚湿暖动,便共施设地水火风,是故唯触名为地等,非离触外有别所依地等四实。此义意言,地等四实不离于触,身所觉故,如坚等触。若执地等非触所摄,应如味等非身所觉。若于坚等立地等名,则无所诤,体无别故。若立地等是触所依,非即坚等,违此比量。颂中初半明地等大自相身觉,即触所摄。后半明彼地等共相非触所摄,身不能觉,唯是分别意识所知。前色性等自相共相,随其所应类亦应尔。   复次地等诸大于烧等时无异相生,故非根境,如烧瓶等。于熟位中有异相生,谓赤色等。此诸异相德句所摄,离此无别实句相生。如何可言离德别有地等实句身根所觉?为显此义,故复颂曰: “瓶所见生时,  不见有异德;  体生如所见,  故实性都无。”   论曰:瓶等烧时有赤色等诸德相起,现见异前,除此更无实句瓶体与未烧位差别而生。瓶等实句若别有体,应如德句有异相起。能烧所烧和合等位既无有别实句相生,应如空等非实有性,亦非色根所取境界,但是分别意识所知,世俗谛收,假而非实。   复次外道余乘各别所执粗显境相,我已略遮。今当总破外道余乘遍计所执一切境相。谓彼境相略有二种:一有质碍、二无质碍。有质碍境皆可分析,有质碍故,如舍如林。析即归空,或无穷过,是故不可执为实有。无质碍境亦非实有,无质碍故,犹若空花。又所执境略有二种:一者有为、二者无为。诸有无法从缘生故,犹如幻事非实有体。诸无为法亦非实有,以无生故,譬似龟毛。又所执境一一法上随诸义门有众多性,若是实有,应互相违,复析归空或无穷过。又所执色应非实色,是所知故,犹如声等。广说乃至所执诸法应非实法,是所知故,犹如色等。由此道理,一切所执若有若无皆非真实。诸有智者应正了知,有无等境皆依世俗假立名相,非真胜义。复次已破其境,复为破根。先破余乘,故说颂曰: “眼等皆大造,  何眼见非余?”   论曰:眼等五根皆四大种所造净色为其自性,故契经言,谓四大种所造净色名眼等根。此世俗言,非胜义说。若执为实,其义不成。所以者何?同是造色,何缘见用唯眼非余?未见世间二法相似,所起作用更互不同,岂不诸根其相有异,谓各能作自识所依?此果有异非相差别,相既无别,果如何异?用有异故其果不同。现见世间用殊相一,如诸药草损益用别,坚等相同。相既是同,用应非异。又应诸根即是大种,生识用别名眼等根,如即坚等作用不同,得药草名种种差别。此不应然。相用体一,名有异故。由见等用有差别故,即显眼等相有差别,非有别用。依无别相,用既不同相必有异,故离大种别有义成。若尔药草用既不同,亦应离大别有其体。许有别体于义何违?若如见等全离大种,义可无违;然非全离,何得无违?若言眼等性类虽同而相有异,便违自宗。汝宗性类即法体相,性类既同,相由何异?不可一体有同不同二相差别俱非假有,如一色上无有青黄二相差别。若一法性可分二相,于中一一复应可分,如是展转应析至空或至无穷,常非实有。又眼等根体由何异?由见等因有差别故。岂非见等同用大种以为其因,云何有别?若由大种有差别故,所生见等有差别者,即应依此差别大种眼识等生,何用眼等?非唯大种是见等因,如何可言彼无异故见等无别?复有何因,谓善恶业,此业复由贪乐见等众缘展转差别而生,由此业故见等有异。若多满业别感见等,其义可然。若唯一业总感一身,如何有异?又色界身业无差别,唯厌味等一业所招,彼界诸根应无差别。若言一业有多功能,故所感身诸根别者,业与功能俱是作用,如何一用而有多用?不言一用复有多用,但说一体有多功能,由此功能发生多果,如同分眼。体虽是一而能生识及生自类,假说可然,实云何尔?一即是多,理相违故。若许一业有多功能感多根者,何不许业唯感一根能生多识?如是抑难于理何益。又一根处有损益时,余根亦应同有损益。又若一根身应鄙陋,我不抑汝令唯一根,但欲挫汝一业多用。又业力故,无有诸根同时损益,如地狱中虽有猛火焚烧其身,而彼有情诸根不灭。又由根处身相端严,如青盲人形非鄙陋。又若一业能生多果,以生别识证有别根,如是比量应不成立。此有彼有、此无彼无,但可成立差别功能,不应证有差别体相。又即此业差别功能,何不能生差别诸识?诸识生时,业已灭故无能生用,若尔眼等应不从彼业用而生。若业所引习气犹存能生眼等,何不从彼业引习气诸识生耶?此不应然。生无色界眼等五识,应亦现行业习所依,识体有故立有色根,无如是失。生无色界大种无故,造色亦无,何缘生彼无大种耶?离色贪故。即由此因损害识种,故眼等识于彼不生。此不应然。非于境界离贪欲故,能缘识种亦被损害。勿于欲界得离欲者,或于三界得离欲者,能缘彼识毕竟不生。若言所依由自地业所引发故能生诸识,身生色界于欲界境应不能缘,若尔应言生无色界无境界故彼识不生。何故不缘下地境起?若言于彼已离贪故不能缘者,此先已说。先何所说?谓生上地应不能缘下地境界。若即业种能生五识,不应根处有损益故识随损益。所以者何?非业习气用彼为依,彼变异故识随变异。由现彼识有损益故,令业习气亦有损益。所以者何?世间现有缘即心境妄分别识,能令余法损益事成,如在梦心妄谓心等。若不觉知根处损益,能依之识损益应无,此中必有微细觉受。如是等类问答无穷,恐厌繁词故应且止。诸法性相微细甚深,浅识之俦极难开悟,且应随俗说有诸根,非卒研穷能契实义。故次颂曰: “故业果难思,  牟尼真实说。”   论曰:此颂义言,诸业眼等异熟因果不可思议,唯有如来能深了达,非余浅识智力所行,应随世间且说为有,非暂思择能会其真。诸法实性内证所知,非世寻思所行境界。若执实有,理必不然。所以者何?违比量故。谓眼非见,如耳等根。耳亦非闻,如眼根等。鼻不能嗅,如舌等根。舌不能尝,如鼻根等。身不能觉,如上诸根。一切皆由造色性故、或大种故、或业果故。又眼等根皆有质碍,故可分析令悉归空或无穷过,是故不应执为实有。但是自心随因缘力,虚假变现如幻事等,俗有真无。   复次数论外道作如是言:色等境界皆二根取,谓眼等见及内智知。今应审察,见智于境,为同一时?为有先后?设许先后,谁后谁先?先后同时,皆不应理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智缘未有故,  智非在见先,  居后智唐捐;  同时见无用。”   论曰:见是智缘,智随见起,若未有见智必不生,如生盲人无了色智,是故智起定非见先。若居见后智即唐捐,见已了色智复何用?汝宗法起必为我须,非但随因任运起故。若见已了复须起智,应一境上了了无穷。若二同时,见应无用,两法俱有因果不成,如牛二角,如苦乐等,汝应不许见为智因。若智知境不由见生,盲聋等人应明了境。又不应有盲聋等人,以皆分明了色等故。又不应立五有情根,意独能了色等境故。   复次有立眼耳境合方知。其理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眼若行至境,  色远见应迟;  何不亦分明,  照极远近色?”   论曰:眼谓眼光,是眼用故。不离眼故,亦得眼名。若此眼光行至色处,何故远色见不淹迟?如何月轮与诸近色,举目齐见无迟速耶?未见世间有行动物,一时俱至远近二方,由是因缘应立比量。照远色见不至远色,照近色见时无异故,如近色见。照近色见不至近色,照远色见时无异故,如远色见。又若眼光至色方见,极远近色应见分明,与非近远见应无异。既有差别,故非至境。非鼻等根于香味触有此远近明昧不同,由是比知眼不至境,于近远境用差别故,犹如磁石。又眼趣色先见不见,二俱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若见已方行,  行则为无用;  若不见而往,  定欲见应无。”   论曰:本为见色行趣于境,其色已见行复何为?见已方行,又违先立眼之与耳境合方知。亦不可言不见而往,眇无指的行趣何方?如瞽目人所欲趣向不定能至,此亦应然。不见而往应无住期,或于中间遇色便止。期心往者或果所求,或由力竭中涂而住。如是二种理既不成,更无第三,故非境合。   复次有说:眼根不合故见。此亦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若不往而观,  应见一切色;  眼既无行动,  无远亦无障。”   论曰:不合体无,相无别故,应见一切或全不观。所以者何?缘无差别。从缘有法差别不成,岂不诸色由远由障而不见耶?眼既不行,何远何障而令不见?若眼与色不合而见,应无远近障无障殊,不合之因无差别故。有见不见,理不得成。又极远名无实有体,云何能碍令见不生?非二中间诸法名远,彼于见用不能碍故。若执中间诸法名远碍见用者,远障应同。言眼趣色,亦有此过,谓极远名无实体等,执眼为常行趣于色,实有此过。所以者何?执眼无常行趣于色,可言力竭不至远方。若执眼常用无变坏行趣于色,过与前同。行与不行二俱有过,故眼见色非行不行。岂不光明助眼令见、光明被障故不见耶?夜分远望珠灯中色,既隔闇障应不能观。若言眼根虽不至色,然同磁石远近用殊。此亦不然,疑难等故。世间共见,何疑难耶?此亦不然,真俗异故。世间见俗,汝执为真。世亦不知不合而见,如何可说与磁石同?   前诸颂中虽正破眼亦兼破耳,以义同故。谓若耳根境合知者,不应远近一时俱闻。声从质来,既有远近,不应一念同至耳根。耳无光明,不应趣境。设许趣境,过同眼根。又声离质来入耳闻,亦不应理。钟鼓等声现不离质,远可闻故。若耳与声无闻而取,应如香等不辨方维。若耳与声不合而取,应无远近一切皆闻,不合体无。相无别故,或应一切皆不能闻。是故耳根声合不合,实取自境二俱不成。   复次若执眼根能见于色,应见自性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诸法体相用,  前后定应同;  如何此眼根,  不见于眼性?”   论曰:法体相用前后应同,展转相望无别性故。眼若能见应如我思,于一切时以见为体。是则眼根不对境位,应常能见如对境时。彼位色无而有见用,应以眼体为其所观。若无色时眼不能见,应有色位亦不能观。又若眼根以见为体,应能自见如彼光明,即违自宗根非根境。若不自见,应不见他,如生盲人都无所见。又汝宗言,眼等色等诸法相用乐等所成,相用虽殊其体无别。眼见色体即是自观,亦违自宗根非根境。又眼见色称实而观,色与眼根体真是一,如能见色应见眼根,既不见根应不见色。不可眼色体实有殊,勿违自宗同乐等性;不应说眼不称实观,勿违自宗现量所摄。若言自见,世事相违。此亦不然,体用别故。若言见用即是乐等,青等亦然应不可见。若言根境其体有殊,便违自宗俱乐等性,不可一性有众多体。转变亦然,不离性故。若言其体即别即同,除汝巧言谁能说此根境体一见境非根?如是宗言,极难信解。如破眼见,耳等例然,根境皆同乐等性故。又应一境一切根行,亦应一根行一切境,是则根境安立不成,故不应言诸根实有。   复次鸺鹠子言:我宗根境其性有异,不同彼失。所以者何?眼等五根随其次第,即是火空地水风实。眼见三实,谓火地水及见于色。身觉四实,谓除其空,兼觉于触。耳唯闻声,鼻唯嗅香,舌唯尝味。故我师宗不同彼失。若尔根境有异有同,异且可然,同如彼失。眼等火等其相不同,如何五根五实为性?地水火实异青等故,非眼所观。地水火风若体异触,应非身觉。是故汝宗亦有多过。又彼宗执眼色意我四法合故能见于色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眼中无色识,  识中无色眼;  色内二俱无,  何能合见色?”   论曰:眼色识二各别无二,非和合故,无见用生。三法合时与别无异,如何可执有见用生?有小乘说:此难不然,谁言合时与别无异?诸法一一虽各无能,而和合时相依有用。若和合位有异相生,与前不同,应非眼等。若和合位无异相生,与前既同,应无见用。若言同类有异相生,此亦不然,理相违故。类之与相其体不殊,如何可言类同相异?同异二义互相乖违,而言体一,必不应理。若眼等三能生见用,尔时见用应亦生三。不可同时有因有果,而三起见、非见起三。一刹那中彼此俱有,如何相望有因非因?又应同时无因果义,果体已有,岂复须因?若不同时应许先后,同时不立先后岂成?果时无因,果是谁果?因时无果,因是谁因?若尔应无一切因果。尚不许有,况立其无。而说种种因果不同,此世俗言,非为胜义。正破外道,兼破小乘,故此颂中唯破眼等。我或已破,故不重论。如破眼等合故见色,耳等亦应随义而破。   复次耳所闻声能成名句诠表法义胜色等尘,故于此中重审观察,令知诠表俗有真无。为所闻声能诠表义?为不尔耶?若尔何失?初且不然,故次颂曰: “所闻若能表,  何不成非音?”   论曰:所闻与音声之异目,俱能显义。表即是诠。此中显示声不能诠。设许能诠,便失声性,以声自相定不能诠,无分别识所了知故,如余自相。又声自相定不能表所欲说义,同喻无故,如不共因。声之共相非耳所闻,一一皆依多法成故,有细分故,如非实等。此若能诠,便失声性,非所闻故,犹如乐等。非离声性别有所闻,犹如色等,非声性故。后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声若非能诠,  何故缘生解?”   论曰:若所闻声不能诠表,不应由此名句智生。唯句与名能诠表义,故于此处不说文身。又若语声不能诠表,应同余响非义智因,若尔不应闻声了义。闻既了义应是能诠,岂不意识耳识后生,依所闻声假立共相?此能诠表引义智生,意识生时,声与耳识二俱已灭,共相何依?声体既无,谁之共相?若谓念力追忆前声,心等依之假立共相,应心心法各别所缘,不随心缘应非心法。若谓共相不要依声,唯分别心假想建立,如何此相唯属于声?若言因声而得起者,耳根识等岂非此因?又耳识生不缘共相,如何定作立共相因?若言如色见已便增,此亦同疑,不可为证。若言诸法功力难思,既尔云何强立共相?若言二相同依一声,自相先闻后意俱了,声相既异体云何同?心相既殊,体亦应别,不可意识二相合缘,念唯记前所取相故。若声共相念不由闻,自相亦应不闻而忆,二先别了后可合缘,别了既无,合缘岂有?是故共相非实能诠,亦非音声定不能表。虽广诤论而理难穷,应止傍言推寻本义。   复次执声与耳合不合闻,多同色破。又声与耳合故能闻,理必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声若至耳闻,  如何了声本?”   论曰:本谓说者,声起源故。若声离本来至耳闻,如何得知能发声者?既了发处,声必不来,亦不应言耳往声处,用无光质,何以知行?又诠表声不可全了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声无顿说理,  如何全可知?”   论曰:名句细分渐次而生,耳不顿闻,如何全了?亦不应说追念故知,念必似前,具如先辨,不可离念率尔能知。应不藉闻意别能了,若尔聋者应自了声,或能说人言音无用。若言闻声次第缘力引故全了,此亦不然,次全了心不必生故。若言全了必次闻生,此亦不然,天耳通后必隔定心方全了故。又余意识从闻声后,亦经多时方全了故。不可执有实诠表声,先耳能闻后意能了。但是虚妄分别识心,变现言音谓为诠表。   复次应审推徴声名何法?其体实有,是耳所闻。若尔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乃至非所闻,  应非是声性;  先无而后有,  理定不相应。”   论曰:未来声体非耳所闻,眼等五根取现境故。则未来声应非声性,非所闻故,如色等尘。若未来声与现同类,现可闻故。彼亦名声,应现在声与彼同类,彼非声故,现亦非声。又从未来流入现在,现可从彼说为非声;未来不从现在流入,如何由现说彼为声?若现可闻是声性者,应此声性本无而生,则违汝宗先有声性。声性先有,应非始生;既非始生,后应无灭;无生无灭声性应常。又过去声应非声性,非所闻故,如未来声。若未非声流入现在,现是声故说彼为声,应现在声流入过去。过非声故,现亦非声。若尔则应三世声性相待而立,皆非实声。又现在声从未来至得名生者,应过去声从现在至亦说名生,则过去声应名现在,后应更灭。若过去声从现在至得名灭者,应现在声从未来至亦说名灭,则现在声应名过去,后应不灭。未来无二应说为常,有灭有生应名过现。如是推徴声性散坏,色等亦尔,如理应思。   复次有数论者作是执言:心往境处方能了别。此亦同前,根往境破。又不应说心离于根独能了境,故次颂曰: “心若离诸根,  去亦应无用。”   论曰:心若离根定不能了,色等诸法去亦唐捐。若不待根心独了境,盲聋等类应了诸尘,或复应无盲聋等类。此前已辨,无假重论。又养诸根心则明利,是故决定心不离根。有执内心其体周遍,用依各别往所了尘。用即是心现境行相,起即了境,去复何为?不可执言别现别了,勿现色等了声等尘。又心不应离用趣境,汝执体遍行趣何方?又不应然,故次颂曰: “设如是命者,  应常无有心。”   论曰:心若趣尘,体则不遍。心常往境,我应无心。然微细心身中恒有,睡眠闷等诸位常行,有息等故、梦可得故、劳倦增故、引觉心故、任持身故、触身觉故。又若内身恒无心者,如死尸等害应无愆、供应无福,则与空见外道应同。有执心体不遍不行,但用有行,亦同此过,心用心体不相离故。又若心体往趣前尘,有触内身应无觉受,应勤思虑不损内心。若执其心非自境合,应如余境亦不能知,应一一心知一切境,或一一境一切心知。如是诸宗执实根境,皆不应理,应信非真。岂不大乘亦同此过?设许少实,此过应同。若尔应无世间诸事,想颠倒故。谓彼非无想者是何而由颠倒,令谓世事是有非无?想谓想蕴,故次颂曰: “令心妄取尘,  依先见如焰,  妄立诸法义,  是想蕴当知。”   论曰:初心生时取青等相,如立标帜为后忆持,取越色根所行境相,故名为想。由此想故,后时能忆境相分明。虽一切心皆有其想,而果位胜故说依先,以后分明显先是有。此想妄立一切世间有情无情诸法义相,如依阳焰有水想生,诳惑自心亦为他说,由此妄想建立根尘及余世间诸事差别。为显此想依多法成是假非真,故说想蕴。又显世间法义差别皆由想立,故说当知。岂不五识缘实有尘?随五识行,意识亦尔。想与诸识境界必同,何得定言想为颠倒?谁言诸识缘实有尘而妄为难?故次颂曰: “眼色等为缘,  如幻生诸识。”   论曰:如诸幻事体实虽无,而能发生种种妄识。眼等亦尔体相皆虚,如矫诳人生他妄识,想随此发,境岂为真?根境皆虚,如先具述。此所生识亦复非真,所现皆虚犹如幻事,非诸识体即所现尘,勿同彼尘识无缘虑,亦不离尘别有识体,离所现境识相更无,如何可言识体实有?如有颂曰: “彼能缘诸识,  非即所现尘,  亦不离彼尘,  故无相可取。”   有说幻事皆实非虚,咒术功能加木石等,令其现似车马等相,此相或用声等为体,或体即是识之一分。为破彼救,故次颂曰: “若执为实有,  幻喻不应成。”   论曰:若幻是实,声等为体,如余声等应不名幻。若言幻事迅速不停,如化所为故说名幻。此亦不然,体既实有,如余声等何不名真?迅速不停亦非幻相,勿电光等亦得幻名。若言诳惑世间名幻,幻相非虚,何名诳惑?若言能生常等倒故,即应余法亦得幻名。又不应言幻是识分,非解了性,岂即是心?或应异名说唯识义,应信诸法皆不离心,如何一心实有多分?或应信受识体非真,若识是真而许多分,应一切法其体皆同。若识体一而现二分,如阳焰中现似有水,则不应言幻是识分。其体实有,识无二故,非所执水是阳焰分,如何喻识体一分多?若尔大乘说何为幻?我所说幻,如世共知。觉慧推寻诸幻事性,实不可得,言岂能诠?故一切法皆如幻事,其中都无少实可得。如有颂言: “以觉慧推寻,  诸法性非有,  故说为无性,  非戏论能诠。”   是故诸法因缘所生,其性皆空犹如幻事。若法性空而现似有,何异罥索笼系太虚。法性理然,汝何惊异?世事难测,其类寔繁,为证斯言,故次颂曰: “世间诸所有,  无不皆难测;  根境理同然,  智者何惊异?”   论曰:如一思业能感当来内外无边果相差别,极善工匠所不能为,是名世间第一难测。又如外种生长芽茎无量枝条花叶根果,形色间杂严丽宛然,是名世间第二难测。又如淫女身似粪坑九孔常流种种不净,而贪欲者见发淫情,是名世间第三难测。又如花树名曰无忧,淫女触之,众花竞发枝条垂拂如有爱心,是名世间第四难测。又如花树名好乐音,闻作乐声举身摇动,枝条袅娜如舞跃人,是名世间第五难测。又如花树名好鸟吟,闻鸟吟声即便摇动,枝条袅娜如喜抃人,是名世间第六难测。又如生上经无量生,退下生时便求母乳,腾跃嬉戏寝食贪淫,是名世间第七难测。又如欣乐无上菩提,应正勤修微妙善法,而行放逸拨法皆无,是名世间第八难测。又如厌舍迫迮居家,至道场中而营俗务,贪着财色无悔愧心,是名世间第九难测。又如净定所发神通,妙用无边不相障碍,随心所欲一切皆成,是名世间第十难测。如是难测世事无边,根境有无方之甚易,世俗故有、胜义故空。诸有智人不应惊异。为显诸法俗有真空,故于品终复说颂曰: “诸法如火轮,  变化梦幻事,  水月彗星响,  阳焰及浮云。”   论曰:如旋火轮变化梦等,虽现似有而实皆空。诸法亦然,愚夫妄执分别谓有,其体实无,离妄执时都无所见。如净眼者不睹空花,无为圣智所见乃真,能缘所缘行相灭故。如是善顺契经所言,有为识心所行非实。是故根境皆俗非真,由识所行如火轮等。诸外道辈所见非真,由执有无如眩翳等,欲求圣智除妄契真,应顺如来圆净法教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七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八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边执品第六   如是已辨根境皆虚,复为涤除非真句义边执垢秽,故说颂曰: “诸法若实有,  应不依他成;  既必依他成,  定知非实有。”   论曰:若一切法性相实有,应不依他而得成立。既色等法必依他成,如此彼岸定非实有。鸺鹠所执实等句义,有等为因而得显了;有等句义复因实等,为自所依方可了别。又色等法待自因缘及光明等而得显现,不见少法自体为依,故色等尘皆非实有。若言相待虽立别名,而此彼岸其体实有,即色等故,同喻不成。此说不然。色等相待体相无异,此彼两岸相待有殊,故此彼岸非即色等,其体非实,同喻得成。又彼所宗实等句义,若无因立应似空花,若有因成应同幻事,故不可执其体实有。数论宗中色等诸法,不离乐等依乐等成,乐等亦应依他而立。若不尔者,转变应无。有因无因,类同前说。是故色等其体非真。复次诸外道宗执有瓶等,即色离色皆不得成,以必依他瓶等可了,如前同喻,其体非真。不可说言瓶等即色瓶依色了,故不依他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非即色有瓶。”   论曰:非即色体可立有瓶,声等亦成瓶自性故。色非声等为其自性,如何可立色即是瓶?声等亦应非即瓶体,义同色破,故不别论。又一一瓶多法为体,色等不尔,如何即瓶?色等即瓶应如瓶一,瓶即色等应如彼多,故不可言瓶与色等体俱实有相即而成。若谓色体散时,体非瓶聚即转为瓶;亦应色体散时,体是色聚转成非色。若色聚时亦瓶亦色,是则一法应有二相,此前已破体应成多,是故瓶等非即色等。有作是说:离色有瓶,德实异故,应无此失。瓶依有等方可了知,是假非真已如前说。又不可执离色有瓶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非离色有瓶。”   论曰:非离色等别有实句,瓶衣等物为色等依。所以者何?瓶衣等物若非色等,应如空等非色等依。是则应无瓶衣等物,以不共德无故如意。意必是无,非无常故,如先所破我虚空等,是故瓶等非离色等。若即若离,义既不成。瓶等皆虚,理应成立。   复次瓶等色等互相依成,理俱不然,故次颂曰: “非依瓶有色,  非有瓶依色。”   论曰:瓶等色等体皆非实,如何定立能依所依?此中依言或表因义,欲显实德因果不成。鸺鹠子执依瓶等因有色等果,此违比量。谓非色等瓶等为因,是色等声所诠表故,取色等心所缘境故,如色性等常故无因。数论师执依色等因有瓶等果,亦违比量。谓非瓶等色等为因,不离彼故,乐等性故,即如色等。彼执色等与其有性非即非离,非即有故,应如兔角,非瓶等因。若言色等即是有性,应同有性,体无差别。若言色等乐等为性,既许体同无斯过者,此亦不然,违汝自宗根境别故。复大过失,乐苦痴三有性亦同,应无异故。若言乐等非是有性,应如兔角其体都无,色等亦应同彼非有,不相离故。如乐等三,是即一切皆非实有,故非色等为瓶等因。   复次胜论者言:彼立同性与诸法一,有斯过者;我立同性与诸法异。由相异故,应无此失。诸法相望有同有异,法体局别,所以名异;有性该通,所以名同。通局既殊,故相有异。由相异故,异外有同。若如是者,同异句义应异性外别立有同,有同异故,如所同法。若言不尔,此同异性境界异故,异外无同。其所同法,境界一故,法外有同。若尔诸法应有异性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若见二相异,  谓离瓶有同;  二相既有殊,  应离瓶有异。”   论曰:若见诸法同异相异,即于法外别立有同。既见诸法同异相殊,应于法外别立有异。同异二相俱遍诸法,异应如同离法别有。设许法外有异有同,此复应有余同异性。如是展转同异无穷,则不可知二相差别,二皆遍故,俱无穷故。异应如同名同非异,同应如异名异非同,是故法外无别同异。又若实等与有性别,应不能知实等是有。带别相智不能审知余别相法,前已具辨,如何世间于非有性实等法上起有智耶?若言实等虽非有性,与有合故起有智者,则实等法假名为有,体非真有应说为无,如边鄙人立餐立溺,便痢不洗、不嚼杨枝,假号为牛,非真牛犊。实等亦尔,假有真无。又汝应言。何者真有余与有合假说有耶?若言有性是真有者,其理不然,无差别故。有与实等齐有智缘,如何可言一真一假?又真有假,有应非一,智缘真假相别故,如王与王使。又言实等其体各异,有性是同,故与有别。此亦不然。实等真体亦无有异,但可功能相等有别。有性亦尔,功用有殊,云何定执有异实等?所以者何?俱所知故,并非无故,同有用故,应互相似皆异皆同,是故有性非离实等。   复次今应问彼:法外有性,以何为喻知实有耶?若言如一所依实等,其相各别不生数智。一数是同能生数智,法与数合名一瓶等。由相异故,实等非一,有与法殊,此为同喻。若尔瓶等非一智知,体非一故,如二三等。若言瓶等体虽非一,而一合故名为一者,是则此一虽非瓶等,与瓶等合应名瓶等。为显此义,故次颂曰: “若一不名瓶,  瓶应不名一。”   论曰:譬如一数与实等合,不名实等;如是实等虽与一合,应不名一。更互相合,义无别故,世间不应名一瓶等。或复实等与一合时,为成一相?为当不尔?若成一相,应捐实等,一数相非实等体故。若捐实等,一数应无,以数必依实等成故。若言实等不成一相,应非一智一言所了。虽与彼合,体非彼故,如空合人智言各别。若如槊等与人合故,虽与人异而得人名。其理不然,彼假说故。若言实等名为一者,亦是假说;理又不然,无真一故。若言一数是真一者,理亦不然,智言同故。若言一数遍该实等,实等不尔,故非真一。理亦不然,前已破故。谓不应为一智所缘,实等亦应非真有异。于实等上起数智言既说为假,于其数上实等智言例亦应尔。相待智言二无别故,如何可说一假一真?故立量言,所执实等非真实等,数智数言所行境故,如一二等。所执一等非真数体,实等智言所行境故,犹如实等。是故一切其体非真。又数与实曾无合时,云何乃言瓶与一合,说瓶为一?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瓶一曾无合,  瓶应无一名。”   论曰:实居空处、一在实中,处既不同,岂得名合?则应一数不表一瓶,由处不同,如二等数。若作是说:能依所依体互相遍故名为合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若色遍于实,  色应得大名;  敌论若非他,  应申自宗义。”   论曰:若色等德遍所依实,应如实体亦得大名。地等处广既得大名,色等亦然,如何非大?又色等德应有形碍,称地等故,犹如地等。是则色等不依他成,有形碍故。如所依实俱有形碍,处应不同,实之与德应非因果。如是等类,过失众多,汝所立宗便为散坏。若言色等德句所摄故无形碍。此亦不然。敌论非他,应申宗义,对他敌论自叙唐捐。我佛法中聪睿勇猛见真理者,于汝所宗六种句义,如狂寱语无承敬心,徒引何益?或复色等依地等时为一分转?犹如乐等为遍转耶?若一分转,应一实上有德无德有青无青如是等过。若言遍转,色等诸德应亦名大,与实处同,犹如地等。实在空中、德居实上,所据各别,如何处同?我意不言同依一处,但言德实其体相遍,据空量等故说处同。德若名大,应更有德。然德无德,故不名大。敌论非他应申宗义,对他敌论自叙唐捐。或复此中言虽难德,同实名大而意难实,同德无形以其处同,犹如色等。我宗地等皆有形质,如何同德无形碍耶?敌论非他应申宗义,对他敌论自叙唐捐。或复色等与其果实,同依因实和合而生。诸因实中果体皆遍,处无别故,德应如实亦立大名,实应如德不立大称。若言我宗实大非德不可相类,其理不然。敌论非他应申宗义,对他敌论自叙唐捐。或复彼宗极微量小,众微和合起粗果时,粗果与因处无别故,极微与色应成粗大,色与粗果应成极微。若言我宗因小果大色无形量,理亦不然。敌论非他应申宗义,对他敌论自叙唐捐。   如是已说有数色等离实有体多诸过难,其同异性如有应遮,共德如数,余不共德及业差别,如色等破,于诸实中各别转故。胜论所执唯有尔所,为心言因显诸法有。以理推究,皆不得成,故不应执。又说颂曰: “有数等能相,  显所相不成;  除此更无因,  故诸法非有。”   论曰:已辨有性数及色等不能显有自所依法,除此无有余决定因可证诸法其体实有。不可无因立有诸法,勿有所立一切皆成,故不可言诸法实有。应随世俗假说非无,唯此无愆堪任推究,异此违越世俗己宗。鸺鹠所宗实等非有,非有性故,犹若空花。有性亦无,非实等故,犹如兔角,是故皆虚。   复次数论者言:诸法不待有性数等而可了知,故先诸失于我无过。为破彼言,复说颂曰: “离别相无瓶,  故瓶体非一;  一一非瓶故,  瓶体亦非多。”   论曰:色香味等体相不同,别根所行非余根境,离彼诸法无别有瓶,故如色等瓶体非一。既不许一,瓶体应多,一一非瓶如何多体?色等性相展转不同,岂得各成一类瓶体?若一一法其体皆瓶,共和合时可名多体。既无此义,瓶体非多。亦不应言瓶体实有,而不可说为一为多,兔角龟毛非实有故。岂不色等合成军林说名一多,瓶亦应尔。此唯世俗假说军林,其中都无军林实体。若执实有,应如瓶破,汝亦不说别有军林。又色香等无共合义,故不可说和合为瓶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非无有触体,  与有触体合;  故色等诸法,  不可合为瓶。”   论曰:合谓其体展转相触。此唯有触,谓地水等色声香味非触所摄,如何相触或触触耶?既无有触,合义不成,如无触思终无合义。若言色等有相触义,应触所摄,犹如地等。则唯触体同类相合,色等诸尘定无合理,合则便失色等性故。设许色等聚集名合,而色等性终非实瓶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色是瓶一分,  故色体非瓶;  有分既为无,  一分如何有?”   论曰:色等聚集总说为瓶,色唯一分,理非瓶体。不可以瓶为瓶一分,如是声等例亦应然。一一非瓶,皆瓶分故。如是瓶分,理亦不成。有分既无,分为谁分?色等一一其体非瓶,除此更无真实瓶体。瓶体无故,瓶分亦无,岂色等尘实为瓶分?军林等物假说为有,分与有分即离难思,应随世间所见而说,不可委细推究其真。又若色等体实是瓶,一切应瓶。故次颂曰: “一切色等性,  色等相无差;  唯一类是瓶,  余非有何理?”   论曰:瓶衣车等所依事中,色等能依性相无别。若色等体皆实是瓶,衣等亦应皆是瓶体,即色等故,如共许瓶。或所执瓶应非瓶体,即色等故,如衣车等。色等不应同而有异,依之建立瓶等类殊。汝宗更无同异性故,不由细分安布差别,令其瓶等其相有异。同以色等为自性故,瓶等不应异于色等,违自所执因果一故。如瓶衣等有不异失,色等亦然,即一瓶故。又不应说色异味等不异瓶等,故次颂曰: “若色异味等,  不异于瓶等;  瓶等即味等,  色何即瓶等?”   论曰:瓶等即用味等为体,应如味等与色有异,故不可言色异味等不异瓶等,理相违故。亦不应言味等一一与色等异不异瓶等,瓶等即用色等诸法以为自体,无别性故。如是已辨色等诸法与瓶等一其义不成。今当显说与瓶等异理亦不成。故次颂曰: “瓶等既无因,  体应不成果;  故若异色等,  瓶等定为无。”   论曰:地等大体揽色等成,故五大因即五唯量,谓揽声量成于空大,更加触量成于风大,复加色量成于火大,又加味量成于水大,总揽五量成于地大。大望瓶等同体相成,如量能成,同类果故。若异色等,瓶等无因。既无有因,体应非果,以一切果待因成故。是故若言瓶等异色,即应瓶等非果非因,非色等故,如龟毛等。又非根境,非因果故。色根所行无非因果,此非因果根所不行。或复应无瓶等诸法,非因果故,如石女儿。自性许因、思我许果,根所显故,无不定失。如是数论所立瓶等,若一若异皆不得成。   复次胜论者言:瓦等细分生瓶等故,瓶等有因。既有其因,体即是果。有因是果,其体非无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瓶等因若有,  可为瓶等因;  瓶等因既无,  如何生瓶等?”   论曰:瓦等细分依余法成,何能为因生于瓶等?不见世间依他而立,非自有法能作他因,岂不种等虽依他立而能为因生于芽等?此同有难,非救前失。世所共知,何容致难。汝之所执异世所知,故于此中同彼有难。世所知法,依他生已,不复重生。不依他立,由自有力能作他因。汝执不然,依他成法,乃至未灭恒依他住,因若灭无果即随灭。故汝所执异世所知,无体无能岂生他果?或有因法有体有能,可能生他余有因法。汝执瓦等极微为因或余为因,此并非有。以无因故,瓦等体无。无体无力,何能生果?彼论宗中,因有二种俱能生果,谓常无常。诸无常因,必依常立;常非有故,无常亦无。无无常因,果由何有?故彼因果皆不得成。   复次有作是言:瓶等瓦等诸和合物,从本以来同类因果展转相续随类不同,其体实有一而可见。此亦不然,诸和合物渐次分析归于色等,色等如前已辨非有,云何依彼有和合物?此和合物一及可见皆如前破,不应重执。又色等法共和合时无有一体,故次颂曰: “色等和合时,  终不成香等;  故和合一体,  应如瓶等无。”   论曰:色等合时,终不展转变成香等,故虽和合不成一体,勿舍别相失色等名。由是因缘,和合一体应如瓶等,其体实无,谓如瓶等离色等法无别体故。一体不成和合亦然,非离色等有别体故,体不成一。又和合时一一细分非和合故,应如未合不合成一细分,不应各名和合。勿一合内有多合体,是故和合体非实有。又和合物必依色成,色体尚无,和合焉有?色体无者,如次颂曰: “如离于色等,  瓶体实为无;  色体亦应然,  离风等非有。”   论曰:应知此中四大造色俱名为色,变坏相故。变坏色相大造合成,故离大造无实有性。不可此中唯一是色,勿唯此一变坏非余。又亦不应一切是色,勿一切色皆同一体,体若有殊应失色性。不可一性有众多体,勿一切法皆同一性,是故色名无实有体,唯依风等假立色名。如色体虚,受等亦尔,领纳等相推体实无,唯有世间虚假名相。若无大造,如何世间有火等物烧煮等用?又若一切皆无所有,诸所安立应不得成。我不言无诸法体用,但说汝论所立皆无,谓世所知色受等体烧煮等用一切非无。若诸愚夫分别倒见所执体用,我说为无。非诸圣人见此为有,妄情所执都无有故。   复次胜论者说:火是能烧、地是所烧,其体真实,烧煮等用亦真实有,熟变色等现可知故。今应诘问:火何所烧?为暖为余?汝应审答。并许何失?二俱不然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暖即是火性,  非暖如何烧?  故薪体为无,  离此火非有。”   论曰:暖非所烧,即火性故,于自有用现事相违,又汝宗中所烧非暖,故不应执暖为所烧。亦不应言所烧是地,非暖性故,犹如水风。薪是所烧,所烧无故,薪体非有。薪体既无,火依何立?火必依薪而得生起,所烧薪尽,火便无故。能烧所烧既并非有,熟变色等岂实有耶?故执实有能烧所烧烧煮等用,皆不应理。有说此颂不唯破彼胜论外道地是所烧,但总破言地等诸法,非暖性故非所暖体。此说不然。非暖性故,既无同喻应不成因。不可说言如未烧位,地等色聚非是所烧,于彼聚中常有暖性,异相随故亦名所烧。苦乐等法随所依身,由火变异亦名所烧。无色界法前世下地所牵引故,亦名所烧,故非此因所引同喻。设为同喻,理亦不然。烧非烧名,唯有触物世间共许,非余法故。此非烧名,虽通余法而局同类,如非实言。又小乘人不执实有所烧等法,何用破为?若言破彼世俗所烧,便违世间,何成比量?   复次离系外道作如是言:地大极微及余果物,虽非是火而与火合,由杂火故似暖相现,然彼地等真实非烧,异暖性故;亦非非烧,似暖相故。虽俱不可说,而实是所烧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余暖杂故成,  如何不成火?  若余不成暖,  由火法应无。”   论曰:若地大等由火杂故真成暖性,应令成火,暖触摄故,如实火大。若彼火杂不成暖性,由火为因所生熟变异触诸法亦应无有,如火不能生余暖触。若无熟变色等诸法,谁能烧煮?烧煮于谁?故烧煮等皆非实有。火非实能烧,触所摄故,如地大等。地非实所烧,触所摄故,如火大等。能煮所煮准此应破,故彼所执其理不成。   复次应重审问食米齐宗:诸火极微为有薪不?无且非理。故次颂曰: “若火微无薪,  应离薪有火。”   论曰:若火极微离薪而有,粗火同彼应不托薪。若不托薪即应无有烧煮等用,如火极微。若尔即应失于火性,无烧煮用,如地水风。不见世间有如是火,无烧煮用及离于薪,故火极微必依薪有,如现见火依附于薪。或应信知极微非火,无火用故,犹若龟毛。有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火微有薪者,  应无火极微。”   论曰:若火极微恒与薪合,应名粗火,何谓极微?于一切时与薪合故,应如粗火失极微性。地与彼合亦不成微,余亦应然,种类同故,则应决定无一极微。色法既然,心法亦尔,心与心法俱生灭故。又一切法一体不成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审观诸法时,  无一体实有。”   论曰:诸有为法待因缘成,积集而生、积集而灭,无有一法其体独存。于一体中复渐分析,乃至极细犹有众分。若诸法体非一应多,此亦不然。故次颂曰: “一体既非有,  多体亦应无。”   论曰:要先有一,后积成多;一体尚无,多体焉有?又汝执一藉缘生多,一体既无,多体岂有?一体非有,前已具论,是故定无真实多体。虽彼所执一我独存,而体周圆与多我合。又多法合一体不成,一既不成,多由何立?岂不空等独一无二,世咸共了是一体耶?世共所知是假非实,汝所执实非世所知,如何得知空等一体唯是假有?故次颂曰: “若法更无余,  汝谓为一体;  诸法皆三性,  故一体为无。”   论曰:若谓诸法更无余伴,唯一独存说名为一。空等诸法一一体上皆有三性,谓有、一、物,有谓大有,一谓一数,物谓物类,即实、德、业三中随一,故虚空等一一法上皆有三性。若不尔者,虚空等上有一智言应不得起。由是无有一法独存,如何可言实有一体?若言有一皆表实等,故唯实等名有一物,是则有一无有一故,应不能起有一智言。若言假说无斯过者,此亦不然,前已破故。谓智言等谁假谁真?应并为真、或俱是假。又一切法其相虽殊,应得实名或德或业,是故假说。其过弥深,终不能除。一成三失,一有三性一体不成,一既不成三亦非有,是故诸法非一非多,而言一多是假非实。或有异释一法成三,谓一法言简异非一,非一极略所谓二种,简二及前即成二性,根本法体以为第三,故一切法皆有三性。今应徴问:简二取一,乃是自心分别有异,如何令法成三性耶?又简前二弥成其一,非二非多名为一故,是则立一反破其三,何名以三而破其一?复有异释一法成三,简去来今三非有故,如无君等简异立名,此简三无故成三性。此释非理。所以者何?异类无边岂唯三种,简无立有,无不唯三;简有立名,有过千数。如何但说一法成三?又相简别唯在自心或在名言,何关法体?是故此释于破无能。复有释言:常先已破,今此唯破执有无常。所执无常皆有三性,谓生、住、灭,显在诸经。此亦不然,生住灭相时分各异,如苦乐舍必不同时。时既不同,体相亦别,何名一法其性有三?又若说生无间即灭,应言二性,何得论三?又生灭时前后各异,如去来世不名一法,如何难言一法二性?是故此释理亦不成。复有释言:诸有为法极于一念,于一念中有多刹那时分性故,如腊缚等。言三性者,显性非一,不唯有三。此亦不然,时分前后非一法故,如何可说一法有三?是故如前释为最胜。诸法一一非一非多,随世俗言有多有一,世俗诸法随世俗情假立为有,不任推究。诸有智人于世俗法,应随说有勿固寻思。若有寻思世俗诸法求其性相,不异有人手执灯炬入于闇室求闇性相。所以者何?世俗诸法犹如幻闇,众缘所成不任思求,求即散坏。   复次为显世间所执诸法皆非真实,及显外道所执不同,故次颂曰: “有非有俱非,  一非一双泯;  随次应配属,  智者达非真。”   论曰:一切世间色等句义,名言所表、心慧所知,情执不同略有四种,谓有、非有、俱许、俱非。随次应知配四邪执,谓一、非一、双许、双非。数论外道执有等性,与诸法一即当有句。此执非真。所以者何?若青等色与色性一,应如色性其体皆同。五乐等声与声性一,应如声性其体皆同,香味触等类亦应尔。眼等诸根与根性一,应如根性其体皆同,应一一根取一切境,应一一境对一切根。又一切法与有性一,应如有性其体皆同。又乐苦痴及与思我与有性一,应如有性其体皆同。是则汝宗所立差别皆不成就,故彼所执决定非真。胜论外道说有等性与法非一,当非有句。此亦非真。所以者何?若青等色与色性异,应如声等非眼所行。声等亦然,异声等性应如色等,非耳等境。又一切法非有性者,应如兔角,其体本无。是则应同空无我论,或同余道邪见师宗。岂不有性非即诸法,法虽非有而有有耶?所依法无,能依岂有?又有性上无别有性,应不名有所余诸法。虽有有性非有性故,其体应无。是则一切所立句义皆不得成,便同拨无邪见外道,故彼所执决定非真。无惭外道执有等性与彼诸法亦一亦异,当于亦有亦非有句。此亦非真。所以者何?若有等性与色等一,同数论过。与色等异,同胜论失。一异二种性相相违,而言体同,理不成立。一应非一,即异故如异。异应非异,即一故如一。一异既不成,有非有焉立?一异相异而言体同,则一切法皆应无异。异相既无,一相何有?一异二相,相待立故。若谓一法待对不同名一异者,即应一异二并非真,或随一假,一法二相互相乖违,俱言是真必不应理,故彼所执决定非真。邪命外道执有等性与彼诸法非一非异,当于非有非非有句。此亦非真。所以者何?若有等性与法非一,同胜论过。与法非异,同数论失。又一异相世共知有,汝独拨无,违世间失。又汝所说非一异言,为但是遮?为偏有表?若偏有表,应不双非。若但是遮,应无所执。有遮有表,理互相违;无表无遮,言成戏论。汝执诸法性相非空而说双非,但为避过,此双非语亦不应论,违汝所宗法性相故。若诸法性一一俱非,此俱非言亦不应说,举言必有俱非性故。是则汝曹应常结舌,发言便坏自论所宗。默亦不成,以俱非故,语默俱失。一何苦哉!谁有智人而不悲愍?故彼所执决定非真。如是世间四种外道,邪论恶见扰坏其心,虚妄推寻诸法性相,皆不中理。竞执纷纭,于诸法中起四种谤,谓有、非有、双许、双非,增益损减相违戏论,是故世间所执非实。   复次外道余乘,弊魔恶友邪论恶见扰坏其心,于其世间虚伪诸法,种种思构妄执为真,于相续假谓是真常,积集假中执为实有。为显此义,复说颂曰: “于相续假法,  恶见谓真常;  积集假法中,  邪执言实有。”   论曰:有为诸行前灭后生,无始时来展转相续,生灭变异微细难知,因果连绵其状如一。愚夫恶见谓是真常,邪执纠纷递相诽斥。色等诸法恃托因缘,虚假集成都无实体,微细积聚密合难分,众分和同冥然似一。愚夫僻执言有实体,各据一途互兴诤论。又于相续积集假中,不达诸门分位假有,横计种种义类不同,执一法中有多实性。如是所迷自性差别,皆由恶见邪执而生,缘此轮回诸趣诸有,备受众苦未有出期。是故应除恶见邪执,信解诸法因缘集成是假非真无颠倒理。   复次为显诸法众缘所成,非一非常无我无法,犹如幻化,情有理无,是俗非真。复说颂曰: “诸法众缘成,  性羸无自在;  虚假依他立,  故我法皆无。”   论曰:诸法虚假众缘所成,起住依他体无自在,念念生灭众分集成,非一非常犹如幻化。愚夫执有,智者达无,故于其中无我无法。一切外道及所余乘,计一计常为我为法。一常非有、我法定无,故辨缘成显二无我。   复次有作是言:字名句合诠表自心,所欲说义一一各别虽不能诠,而和合时能有所表。若义非有,诠亦应无;既有能诠,定应有义。为破彼执,故次颂曰: “果众缘合成,  离缘无别果;  如是合与果,  诸圣达皆无。”   论曰:此颂意言,诸无为法非缘成故,犹若空花体用都无,如前广说。诸有为法众缘所成,如幻所为无实体用,缘合成果、果不离缘,如树成林、林非异树。揽缘成果顺世俗言,胜义理中无如是事,故诸圣者了达皆无。所以者何?名之与句并字所成,字复揽于众分为体,字一一分多刹那成,前后刹那无和合义,要前念灭后念方生。生有灭无其理决定,无之与有合义不成。前后二时有亦不合,时分异故,犹如去来。合义既无,字分焉有?尚无字分,字体岂成?字体既无,名句非有。无字名句,合义不成,如何可言字名句合能诠表义?然诸世间随自心变,谓有众字和合为名,复谓众名和合为句,谓此名句能有所诠。能诠所诠皆自心变,诸心所变情有理无,圣者于中如实知见。云何知见?谓见彼法皆是愚夫虚妄识心分别所作,假而非实俗有真无。随顺世间权说为有,是故一切能诠所诠,俗有真无,不应固执。   复次于诸所缘空无我见,能速成办自利利他。所以者何?愚夫于境执我我所,生死轮回。圣者于中达空无我,速证常乐,能巧利他。是故应修空无我见,令自利满妙用无穷。为显此见是利自他正真要道,故说颂曰: “识为诸有种,  境是识所行;  见境无我时,  诸有种皆灭。”   论曰:识能发生诸烦恼业,由此三有生死轮回,故说识心为诸有种,能牵后有得识食名。如是识心缘色等起,无所缘境识必不生。若能正观境为无我,所缘无故能缘亦无。能所既亡众苦随灭,证寂无影清凉涅槃,至此位时名自利满。诸有本愿为利益他,住此位中化用无尽,亦令有识证此涅槃。是故欲求自他胜利真方便者,应正勤修空无我见。复有别释:识为诸有种者,谓宅识中种种熏成,诸业习气无明有爱所随增故,能感三有生死轮回,识为所依故说为识。境是识所行者,识中习气由执色等境界熏成,随缚境界是所依故,名曰所行。见境无我时者,谓无我见观一切境性相空时,诸有种皆灭者,由无我见永断一切无明有爱二种随眠。由此二种是发业因,及能润业令生果故。断此二种业果不生,尔时所有诸戏论事及烦恼事种子俱断,故名皆灭,非一切种识等皆无。所以者何?由圣道起,但灭一切虚妄分别戏论习气,令有漏法毕竟不生。一类有情,诸无漏法无所依故,亦皆断灭。一类有情,由本愿力所任持故,无漏诸识相续不断,能为殊胜广大甚深无碍辩等无边功德所依止处。又由识等增上力故,圆满究竟神通作用,穷未来际任运相续。如是皆由本愿行力所引发故,自利利他功德无尽,令诸有情成熟解脱,尽未来际妙用无穷。是故应修空无我观,舍诸边执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八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九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破有为相品第七   复次已别分别根境无我,今当总辨有为相空。谓色心等诸有为法,具生住灭三有为相,生为首故,先当破生。生相既亡,住灭随遣。有说果体本无而生。为破彼言,故说颂曰: “若本无而生,  先无何不起?”   论曰:种等诸因至变坏位,能引芽等诸果令生。若诸因中本无诸果,何故芽等此位方生?后位如先果应不起,先位如后果亦应生。又从此因应生彼果,或应此果从彼因生。若此彼因无彼此果而不生者,彼此因力应亦不生,同本无故。若尔一切因果皆无,便违自宗所说因果。有说果体本有而生。为破彼言,复说颂曰: “本有而生者,  后有复应生。”   论曰:若诸因中本有诸果,何故芽等后不更生?后位如今,果应更起;今位如后,果不应生。又果本来因中有体,何故此位乃说为生?若言今时方得显者,显不离体应本非无,今位如先亦应不显;先同此位显应非无,显本非无今复显者,后应更显,是则无穷。本有与生义相乖反,言果本有,生必不成;既无有生,果义便失;果义既失,便无有因,则违自宗有因果义。   复次果先无论作如是言:果或违因,故非并有。此言非理,故次颂曰: “果若能违因,  先无不应理。”   论曰:胜论者说,果或违因或不违因。果违因者,合违于业,合果后生,前业灭故。又相违法略有二种:一能障碍、二能坏灭,后谓合德灭坏业因,初谓合德障碍重等,令其所起坠等业无。如是合德其体未有,应不能违先所起业。世间未见无体能违,汝不应言合德与业,如囚与脍。俱有相违,勿违自宗因果不并。若许一念业与合俱,后亦应然,无差别故。便违自论及世共知,故不应言果先非有。   复次果先有论作如是言:一切因中果体先有。此亦非理,故次颂曰: “果立因无用,  先有亦不成。”   论曰:数论者说:一切因中果体先有。此亦不然。生果显果故说名因:果体本来已生已显:因便无用。所以者何?体与显生不相离故,应如其体从本非无。本有显生因义非有,因非有故果义不成,便违自宗立有因果。   复次诸法生时义不成故,不应定执诸法有生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此时非有生,  彼时亦无生;  此彼时无生,  何时当有生?”   论曰:果已有时,其体有故,如本有法,应不名生。果未有时,其体无故,如定无法,亦不名生。又诸果法用起名生,其体既无,用依何立?又能生果故说名因,果体既无,因何所起?既无所起,因义不成;因义不存,果从何出?除此二位更无生时,故定无生,如虚空等。又若执法体恒是有,定不名生,无所起故。用虽有起,此在未来,无故非生。现在已有,自宗不许。除此二位无别生时,是故无生其理决定。   或胜论执多实为因,积集共生一合德果,阙众缘时未有合德,由是故说此时无生。具众缘时已有合德,由是故说彼时无生。以初合时合体有故,应如后位不得名生。后位已生不重生故,可不名生。初位不然,名生何咎?后若不生,果应违实。而汝不许果实相违、障破相违,合德违业不违于实,前已略明。除此彼时更无异位,是故合德决定无生。如是色等依托实因,实未有时果体未有,由是故说此时无生。实已有时果体已有,由是故说彼时无生。以初有时色等有故,应如后位不得名生。离此彼时更无别位,是故色等决定无生。如是合德障碍重等,令其不生坠堕等业,此能障体有时无时彼业不生,准前应说。离有无时更无异位,故坠等业决定无生。或数论执,乳等因变成酪等果故说名生。因体有时因性未变,由是故说此时无生。若于尔时因性已变,便失因性,应不名因。果体有时因即成果,由是故说彼时无生。若于尔时果体生者,应异法起非即因成。除此彼时更无异位,是故酪等决定无生。自性等因成大等果,准此推究皆非有生。   复次所生无故,生义不成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如生于自性,  生义既为无,  于他性亦然,  生义何成有?”   论曰:说常有宗色等五蕴,数论外道乐等三德,诸法生时不令自性有变异故,生义不成。法未生时,一切生用皆未有故,生义不成。诸法生时,不令他性有变异故,生义不成。诸法生已,一切生用皆已息故,生义不成。不可说言色等乐等相用有变故说名生,以于生时性与相用若一若异,过等违宗。亦不可言色等乐等自性有变故说名生,勿于生时色等乐等变成受等苦等自性。有作是言:果先有论有前失故,生义可无;果先无论因缘和合果体将成,生义应有。果将成时其体未有,如何可说果从缘生?知因有能当成果体,如言煮饭故说果生。若尔生名应假非实,色等生时犹未有故。如是假说理亦无违,以生时无后方见故。若尔见位乃可名生,以于见时方说生故,如何不了言理而问?虽见时说非见时生,说因见生非因生故,何故生时无有此见?以见无故,知生时无。如何不知义理而答?岂不见无名为无见,何得以问而作其答?若尔应有问答无穷,无见见无,言无尽故。又亦不可说无为生,无似空花违生理故,至现有位亦不名生。有似无为违生理故,所生无故,生义不成。复次执有生者作如是言:果有三时,前后差别将成作用及究竟时。显彼不成,故次颂曰: “初中后三位,  生前定不成。”   论曰:果先无论,于未生时三位不成,无无别故。初中后位依有而彰,未生体无如何可立?或应许果未起非无,见彼三时唯依有故。果先有论于未生时三位不成,有无别故。有体无别、相用未兴,如何可言三时有异?又此三位既不同时,生亦不成。故次颂曰: “二二既为无,  一一如何有?”   论曰:初中后位相待而成,二二既无,一一岂有?亦不可说三位同时,初中后名依时立故。又不可说三时并有,勿有此三相杂乱过。汝亦不许三位同时,故有一时三定非有。若言觉慧于色等法观二二时立一一位,是则三位假有真无,违汝师宗三时实有。是故三位唯假非真,不应定执果有三位。   复次色等诸法决定无生,能生因缘不成立故。生者决定从自、从他、从俱因缘。三皆不可,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非离于他性,  唯从自性生;  非从他及俱,  故生定非有。”   论曰:一法一时自为因果,理不成故,非从自生。若一体中有二相别说为因果,自义不成。自言遮他,显于自相,果从因起,何谓自生?又体如相应不成一,相如其体应不成二,是故所言一体二相说为因果,理必不成。又自生言依义生,不依义生者则非自生。不依义生,便同树响,何能定表诸法自生?又自生言依慧生,不依慧生者则从他生。不依慧生,应同狂醉,言无根系难可信依。又自生言生他解,不生他解者便失自宗。他解不生发言无益,何缘强立自生论耶?现见世间法从缘起,言自生者与此相违。又若自生应违世法,刀不自割、针不自缝。又自生言依汝生,不依汝生者非谓自生,不依汝生应非汝说。哀哉愚昧不识自言。又言自生同无因论,拨无一切生果因缘。有作是言:自不生自,生时无故,如已灭无。若言生时其体已有,应如现在生用唐捐。体显名生,亦不应理。显与体异,便失自生。显与体同,显应本有。显若本有,生用应无。故自生言定不中理。言从他起,理亦不然。以法生时自体未有,既无有自熟对名他?因缘名他,对于自果,自果未有,他义不成。若言生时自果已有,因缘无用。非谓他生,显故名生。亦不应理。显不离体,应本非无。又因名他对异于果,果异因故,应亦名他。因果俱他,便无有自。自非有故,他亦应无,从他生言便无有义。又慧观果说因为他,果之与因必不俱有。因时无果,谁藉他生?果时无因,从谁他起?岂不以慧观后观前,说从他生,言无有失。谓观当果或念过因,因果俱成犹如父子,假名可尔,理实不然。因果异时、有无不并,如何可执实从他生?如父子言,亦不应理。世间父子多有同时,虽复一无而可假说。因果不尔,法喻岂同?若谓先时于异体物,以慧观察取其异相,次于因果观后念前,建立自他二相差别。后发语时不触前二,但随想说法从他生,故法喻同无前过失。此救非理。所以者何?异物同时,无因果义,因之与果必不同时。父子不然,何得为喻?又若假说,此义非无,汝执为真,故不应理。若言何为咀嚼虚空?现见因缘能生于果,果相异彼,说彼为他。何假繁词,固相徴难。随意勿说他与非他,必有能生所生差别,此足为喜,何藉多言?言随欲生,无劳穷诘,恣汝常喜熟与相遮,忧喜自心妄想生故。汝言必有能生所生,为假为真随汝意答。若言是假违汝所宗,若言是真难诘何咎,所生未有,对何能生?能生已无,所生何对?故就胜义他生不成,依世俗论徒言无益。夫兴诤论为见不同,举世咸知何劳泛说,故不应执定从他生。自他俱生亦不中理,如前二失积在汝宗。别既不成,总如何立?由是诸法决定无生,自、他、俱生皆非理故。   复次能生所生同时前后,俱不应理,故定无生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前后及同时,  二俱不可说;  故生与瓶等,  唯假有非真。”   论曰:若所生法在能生前,既离能生所生何有?此所生法设离能生,是则能生便为无用。若所生法在能生后,无所依止何有能生?设离所生,能生何用?又此二法若不同时,能是谁能?所为何所?若所生法与能生俱,生既同时,应不相待,如牛两角互不相依,应无能生所生差别。所生未有,能生亦无,所生有时能生何用?如是二法前后同时,理俱不成,故生非有,随俗说有能生所生,不可推徴时分同异。复次执果有生必依新旧,新旧无故生不得成。由二俱非诸法自相,互相违反,必不同时。设许同时,应离法有。若离法有,谁旧谁新?汝不应言异体相表,现见法外无旧无新。亦不应言同体俱有,更相违故,如善恶心前后亦非。故次颂曰: “旧若在新前,  前生不应理;  旧若居新后,  后生理不成。”   论曰:现见世间前新后旧,不应蔽执前旧后新。要前有新后转成旧,旧若前有新则为无。新名前生,旧名后故,新若无者旧亦应无。新旧既无,生依何有?旧居新后,理亦不然。法新起时既无有旧,体无别故后亦应无。若言后时别生旧体,是则新起,何谓旧生?后生婴孩赤色未变,而名耆旧,理必不然。若法初生而名旧者,则一切法毕竟无新。新既为无,旧亦非有,旧必以新为前导故。若谓诸法念念别生恒名为新都无旧者,旧既非有,新亦应无。简旧名新,旧无何简?所简无故,能简亦无,是故不应执有新旧。既无新旧,生岂得成?然诸世间见有为法相似相续谓为一体,前盛后衰说为新旧。圣随彼说有旧有新,依此立生假而非实。   复次果体若生,必依过去未来现在因体而生。然皆不成,故次颂曰: “现非因现起,  亦非因去来;  未来亦不因,  去来今世起。”   论曰:现在果法非现因生,因果同时理不成故。虽形影等因果同时,是假非真随俗而说。去来二世已灭未生,体相是无因用非有。又现在法体相已成,岂更藉他三世因起?未来果法不因去来,已灭未生无因用故。岂不现在将欲灭时,有体为因生未来果?未来无体,生何所依?若言未来生时有体,应名现在,何谓未来,汝不应言生即是有,亦不可说有即是生。有若即生,生应现在;生若即有,有应未来。有在未来,未来应现在;生居现在,现在应未来。则违汝宗世相揩定,亦违自说生在未来,故不可言现在将灭,为因引起未来果生,生时有无皆有失故。   复次有说:未来体相具有,由此生用得有所依,生迁未来令入现在,灭迁现在令入过去。为破彼言,故说颂曰: “若具即无来,  既灭应非往。”   论曰:犹如现在体相具故,未来不应来入现在。或应未来非现等故,体相不具,犹若空花。又应未来非现在故,犹如过去不入现在。又若未来体相已具,应无生用,犹如现在。或未来世生用应无,以非现在,犹如过去。色等诸法虽居现在,定当灭故亦名为灭。此现在法不往过去,时定异故,犹如未来。又现在法应如过去,不往过去,由非未来。又过去时,非现所往,如未来等世所摄故。现在亦非未来所入,世所摄故,犹如未来。过去未来,非现等故,应如兔角体相俱无。未来体无,生依何有?故不应执色等果生,生既是无灭亦非有,但随俗说有灭有生,似有而无犹如幻等。为显此义,复说颂曰: “法体相如是,  幻等喻非虚。”   论曰:色等诸法前后际无,现不久停犹如幻等。又色等法若从缘生,如幻所为皆非实有。非缘生者皆似空花,性相俱空,不应言有。法既非有,生等定无,如何可说生迁未来令入现在,灭迁现在令入过去?   复次生住灭相前后同时,理俱不成,故不应执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生住灭三相,  同时有不成,  前后亦为无,  如何执为有?”   论曰:一体一时有众多相,互相违反,理必不成。若执同时体应各异,既执体一应不同时。执不同时,亦不应理,所相体一如何异时?法体生时住灭未有,至住灭位生相已无,而言体同,极为迷谬。若言前后相异体同,善恶色心体应是一。然舍前相后相起时,体与相同,应有舍得,如何可执前后体同?三体不同,亦不应理。以生住灭遍诸有为,三体如何各唯一相?许各一相,理亦不然。灭体无生应非因起,生体无灭应性是常,住无灭生应非蕴摄,若许一一复有三相,有如前过或复无穷。同时前后三相不成,更无异途,如何执有?   复次若离所相别有生等,应如色等有生等相,则生等相应无异体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若生等诸相,  复别有生等;  应住灭如生,  或生住如灭。”   论曰:若生等相自所依俱,如自所依别有生等,此生等相幖帜既同,其体如何展转有异?若言生等如色等法,虽生等俱而体有异,碍等相别,体异可然;生等相同,体如何异?生等作用既有差别,应如色等其体各异,此因不定,如眼等根用虽有多而体一故,用有差别不可例同。眼等用殊时同故体一,生等用别时异故体多,生等何缘用时有异?自体俱起不待异时,作用如何待时有异?住灭二相初既用无,后亦应然,体无别故。或复生等同与法俱,等有生故,应互相似。一一皆有他诸作用,或自作用一一皆无,是故不应别有生等。   复次色等诸法与生等相,其体为异?为不异耶?异且不然,故次颂曰: “所相异能相,  何为体非常?”   论曰:色等诸法若异生等,如择灭等应无生灭,不应观彼皆是无常,观彼无常应成颠倒。若言色等与生等合,虽观无常而非颠倒,如名杖角以作人牛,此不应尔,异生等故。应似无为,非生等合。色等生等体相若异,如何以一心慧而观,谓色等生色等住灭?故色等法非异生等。不异亦非,故次颂曰: “不异四应同,  或复全非有。”   论曰:若色等法不异生等,应如生等析一成三,生等亦应混三成一,与色等法体不异故。或生等相各失自体,与其住等体不异故。色等亦然应失自体,与其生等体为一故。是则应无所相色等,所相无故能相亦无,则无有为。无为亦尔,相待立故,一切应无。故色等法非异生等。   复次因果有无皆不可立,生依彼故亦不得成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有不生有法,  有不生无法;  无不生有法,  无不生无法。”   论曰:有生有法,义不得成,生有同时递相违故。有生无法亦不得成,如已灭无,非所生故。无生有法理不得成,如未生无,非能生故。无生无法亦不得成,如前二无非因果故。或二无法因果不成,如毕竟无非因果故。如是已破因果异体。为破同体,复说颂曰: “有不成有法,  有不成无法;  无不成有法,  无不成无法。”   论曰:有成有法,其理不成。有法已成,成无用故。成复成者,成则无穷。若成异相,其体应别。相异体一,理必不然,相与其体不相离故。有成无法,理亦不成,其相异故,如苦乐等。或复有无应无差别,有无体一与理相违。无成有法,其义不成,如有成无所说过故。无成无法,义亦不成,如前有无相成过故。或复无者即是数论所执自性,不依他成,虽有隐能而无显体,依彼所执故说为无。如是有无因果同异皆不成故,决定无生。   复次已生未生,生用已灭及未得故,俱无有生。除已未生,有生时体不可知故,亦无有生。若言生时二半为体,谓生半分、半分未生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半生半未生,  非一生时体;  或已未生位,  应亦是生时。”   论曰:半生未生非生时体,生未生故,如已未生。如已未生有二相别非生时体,生时亦然,有生未生二种相异,如何可立为一生时?或应已生及未生位,亦共合说为一生时,有生未生二相异故。如汝所执半生未生,此显生时已未生位皆失自性,故定无生。岂不生时具有二相,已生半分、半分未生,已生未生各有一相,如何可难令互相成?一一别观可生时异,总观二相岂异生时?若言生时体一相二,已未生位体二相殊,故已未生与生时异,如何体一二相相违?相既不同,体应成二,非一有分从二分生,勿违生时二半为体。若半已起名作生时,半既未生应名未起。又半生已生用已无,半复未生生用未有,如何二半合立生时?若生用无名生时者,已未生位应名生时,便失自宗三位差别。故离二位无别生时,生时既无二位非有,是故诸法决定无生。   复次应问迷徒:生时自性为因缘起?为是自然?初且不然,故次颂曰: “生时若是果,  体即非生时。”   论曰:若生时体从因缘生,即非生时,已有体故。未来将起故名生时,未来体无,说谁为果?若言此位观待当来,至现在时名为果者,亦应说近,何立远名?如是生时非已生故,如未生位非实生时。又此生时时远摄故,如已灭位,何谓生时?若言生时体虽未有,众缘会故已得近名,同是未来体俱非有,余远此近差别何缘?亦违汝宗去来皆远,故汝所执但有虚言。后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生时若自然,  应失生时性。”   论曰:若生时体非因缘生,应是无为,失生时性。若非缘起得名生时,一切无为应生时摄。又非缘起应类空花,体既是无,岂生时摄?若体非有名作生时,即一切无应生时摄。是故诸法无实生时。   复次有作是说:若无生时,已生未生亦应非有,生时已过未至生时,建立已生未生二位,生时无者二位亦无。又无生时二位应合,故有二位,中间生时。为破彼言,故次颂曰: “已生异未生,  别有中间位;  生时异二位,  应别有中间。”   论曰:若谓已生未生不合,由生时位隔在中间,若无生时二位应合,如两界首必有封疆,是故生时定应有者,生时二位应有中间,未生生时、生时生已更相异故。如是中间复有中间,展转增长有无穷过。过无穷故,难立生时。又已未生种类别故,如色声等无别中间。既无中间,生时何有?又生时位若在未来,即名未生,未来摄故。若居现在,即名已生,现在摄故。若非现未,不名生时,如过去等。是故诸法无别生时。   复次假许生时,已未生位三分各别。而审推徴,为舍生时得已生位?为当不舍得此位耶?初不应然,故次颂曰: “若谓生时舍,  方得已生时;  是则应有余,  得时而可见。”   论曰:若舍生时得已生位,未得已得两位中间应有得时,如生时位。若许尔者,余复有余,如前生时有无穷过。过无穷故,难立得时。若舍生时得已生位,离此二位无别得时。从未生时至已生位,应离二位无别生时。又舍生时得已生位,体应有异,非一法生。后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若至已生位,  理必无生时;  已生有生时,  云何从彼起?”   论曰:已生生时必不俱有,时分异故,犹如去来。若已生位有生时者,或应同体、或异体俱,则非已生从生时起。自从自起,世现相违。俱有非因,如牛两角。若言一体二相不同得说为因无斯过者,二相前后体不应同,二相俱时应非因果。又若同体,生时已生,于自他性应失应得。相不离体,如体应同;体不离相,如相应别。体同相别,理必不然。法之与时体无有异,故不可说时异法同。一法一时有同有异说为因果,理必不成。如从生时至已生位,进退徴责过难多途。从未生时至生时位,研核诘问如理应思。是故生时非别实有。   复次立有生时已生位别,此无实义,但有虚言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未至已生位,  若立为生时;  何不谓无瓶?  未生无别故。”   论曰:若立生时非已生位,将至此位名作生时,瓶名已生,生时未至。已生位故,瓶体定无。瓶体既无,生依何法?不可无法名作生时,勿一切无皆名生位,故应于有立生时名。若谓生时其体已有无斯过者,此亦不然,未至已生与未生位无差别故,有义不成。若谓生时是未来世,最后位故非体全无。此不应理,同未来摄等非已生,无前后故。若未来世半有半无,有同已生,世应杂乱。故生时位,但有虚言。生时既无,生亦非有。   复次若谓生时体虽未满,而用起故非是全无。非有非无不同两位,是故诸法别有生时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非生时有用,  能简未生时;  亦非体未圆,  别于已生位。”   论曰:未生生时无用有用,二位差别,理不可然。生时体无,用应非有。生时体有,应是已生。设许生时有能起用,而体未有,应名未生。非未生名别有少法,但遮已起名未生时。既名未生,何能简彼?若少有体,应名已生。既非已生,应无少体。不可一法半有半无,有无相违不同体故。若许体别,有即已生、无即未生,生时岂有?故离二位无别生时。   复次或应生时即已生位,非无有故,如已生时。为显此因,故说颂曰: “前位生时无,  后位方言有,  兼成已生位,  故此位非无。”   论曰:未起用时名为前位,于此前位未有生时。正起用时名为后位,于此后位方有生时。是则生时成已生位,有异前故,如已生时。非体全无,可与前异。所言兼者,谓舍全无。即未生时名全无位,生时舍彼,是有非无。由此兼前成已生位,若舍无位必至有时。有即已生中无异位,依何而立别有生时?是故生时即已生位,非无有故,如已生时。又此生时应许有体,若无有体,生用应无。体用并无,生时岂有?若无体用而有生时,则一切无皆应顿起,无无异故,如此生时。又若生时体用非有,因缘和合应无所为。有不生无,如前已说,故生时位是有非无。有即已生,更无异位,故不应立别有生时。   复次无别生时理应信受。愚犹固执,略复推徴,如是生时为无为有?有即已起,无即未生,除此孰为生时位体?为显此理,复说颂曰: “有时名已生,  无时名未起;  除兹有无位,  谁复谓生时?”   论曰:所执生时,推徴其性不过二种,谓有及无。如是有无二位所摄,除此无别中间生时,汝等何缘非理横执?此极粗浅而汝尚迷,况复幽微汝能思测?故应信受无别生时。生时既无,生如何有?是故诸法理实无生。生既实无,住灭亦尔。生为先故,非有义成,故不别遮住灭二相。   复次已别广破果先有无,为总略遮果先有等,故于品后复说颂曰: “诸有执离因,  无别所成果;  转生及转灭,  理皆不可成。”   论曰:数论所执,果不离因。果同其因,体本实有。如是果体生灭不成,果不离因,同因常故。因果体一差别理无,诸法性常无增无减,是则所作唐设其功,少有所为便违自论。有不可灭,无不可生,大等亦应无生灭义,即自性故,如乐苦痴。又大不应从自性起,自能起自,世现相违。是则世间现见因果、生灭作用一切皆无。世现所知,汝尚诽毁,况能信受深隐义耶?如是观生都非实有,生无实故,灭亦实无,但随世间说有生灭。随世所说是俗非真,胜义理中无生无灭,一切法性非断非常。生灭既无,法应常住,如前广破,常性实无。若尔应无一切法性。不尔我说俗法非无。岂不我宗说一自性,转变力故无所不为,虽有所为而无生灭断常等过。所以者何?果起不生,性变成故;果谢不灭,归本性故。果性非常,前变灭故;果性非断,后变生故。转变非恒,故非定有,自性不易,故非定无。此亦不然。诸法生灭理既不立,汝宗所执转变岂存?又转变言及自性等,前已广破,无宜重执,故汝所说理必不然。有作是言:我经部等,因缘和合无间果生,果起酬因复能生后,如是展转无始时来因果连绵相续不绝,无有生灭断常等过。所以者何?相续无始,故无有生;未得对治相续不尽,故无有灭。相续改转,所以非常;相续连绵,所以非断。非一性故,亦非转变。此亦不然。若有生灭可有相续,生灭既无,相续何有?无生灭义,前已广论。相续有终,是则为断。相续无始,是则为常。相续体一,即有转变。故立相续,过失弥多。有作是言:我说诸法常有部等,一切有为从本以来性相实有,酬前起后三世迁流,无有断常生灭等过。所以者何?体恒有故,无生无灭。有为相合,所以非常;果起酬因,所以非断。念念别故,非变非续。此亦不然。说常有宗先已破故。色等诸法体若恒有,应似无为离有为相,便同数论一切皆常,不可说言用有生灭。用不离体应同体常,体不离用应非恒有。若用本有,应不名生;若用本无,应非可起。用未生位,生用未有不可名生。用已生位,生用已息亦不名生。除此二位无别生时,前已广说,故不可执。诸法用生,生既是无,灭亦非有。又若色等有为相合故是无常,此有为相无余相合应非无常。若言此相与余相合是则无穷。若言有为有大小相,展转相相非无穷者,此亦不然,如色等法余相合故不名能相。生等亦然,与余相合应非能相。又如大相,不以所相色等诸法为其能相。小相亦尔,不应所相大生等法以为能相。若别有相,应至无穷;若别无相,应成常住。又有为相定非实有,若实有者与理相违。所以者何?如无为法。有无为相离法实无,此亦应然,同三相故。无为实有,前已广遮。一切有为亦非实有,以慧分析便归空故。又对无为立有为法,无为无故,有为亦无。有为无为若从缘起,即同幻事,若不藉缘便似空花,故不应执以为实有。如契经言:“有为无为皆是世俗分别假立,其体俱空。”除为无为,更无别法。设复说有,但是虚言。有为无为摄一切法,此二空故诸法皆空。空中都无分别戏论,虚通无碍即圣慧明。故契经言:“一切诸法从本皆空,空即无性。由无性故,即是般若波罗蜜多,其中都无少法可说,为生为灭、为断为常、为一为异、为来为去。天帝当知,若有净信诸善男子或善女人能如是说,不谤般若波罗蜜多。异此说者,皆名为谤。”若说常空应堕断灭,遮常有故不堕此边。执常不空应堕断灭,常无因果名断灭故。我诸所说皆是遮言,遮谓遮他生灭等执。无生非灭,唯为遮生;无灭非生,但为遮灭。非断常等,类此应知。虽涅槃时生死断灭,此方便说是假非真。如说天中有常乐等,是随俗说,非称实言,应以前说诸句文词随其所应破诸妄执。我等皆妄,谁复为真?谓毕竟空心言路绝,分别戏论皆不能行,唯诸圣贤内智所证。是故智者应正勤修,证此真空舍彼妄执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九 大正新修大藏经第 30 册 No. 1571 大乘广百论释论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十   圣天菩萨本 护法菩萨释   三藏法师玄奘奉 诏译   教诫弟子品第八   复次正论已立、邪道伏膺,于密义中尚余微滞。以净理教重显真宗、遣彼余疑,故说颂曰: “由少因缘故,  疑空谓不空;  依前诸品中,  理教应重遣。”   论曰:虽一切法本性皆空,而初学徒未能见故,追爱妄有怖达深空,或为余缘未能决了,以正理教重显前宗,令彼除疑舍诸倒执。既一切法本性皆空,未达此空以何为性?诸法无我此复云何?谓无自性应正晓示,何假转音?正示无由,以无体故,但可假说。诸法无我无性可取,故名为空。如契经言:“空名诸法无我无性无执无取。”胜义理中都无少法有我有性,可说名空。若尔空名应不可说。实不可说,但假立名。如说太虚,虽无自性实不可说,而假立名。空既离言有,应可说亦不可说,实无体故,如说诸法实性都无,无性理中无二无说。若尔说者言及所言一切皆空,今应无说。既有所说,应不皆空。为显此疑,故次颂曰: “能所说若有,  空理则为无。”   论曰:言能说者谓能说人,言及所言俱名所说,此三总摄有为无为。谓眼等根及色等境,此若实有,何法为空?为遣此疑,故复颂曰: “诸法假缘成,  故三事非有。”   论曰:能说言义三事性空,假托众缘而成立故,余宗亦许诸法名言皆是自心随俗安立。如是说者、言及所言皆胜义无,唯世俗有。如何谓此三事不空?云何定知三事非有?谓依他立,如幻所为,不依他成,皆如兔角。是故三事自性皆空,为益世间假有言说。又汝何为疑难真空?我意犹望成昔有见。应舍此意。所以者何?非破他宗能成己见,如破他说无碍故常,非即能成自无常性。设有此理,汝亦不成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若唯说空过,  不空义即成;  不空过已明,  空义应先立。”   论曰:若唯破空,不空成者;不空已破,空义应成。前诸品中已说一切立不空义所有过失,若汝欲成不空义者,先当方便除前过失。不除前失,但说空过,汝不空义终不得成。非显他人有失无德,即能成己有德无愆。要具二能方成己见,谓立与破。故次颂曰: “诸欲坏他宗,  必应成己义;  何乐谈他失,  而无立己宗?”   论曰:要具立破,自见方成。立破二能,见所依故。唯彰他失,不显己宗,自义得成终无是理。何缘汝辈唯乐破空,不念欲成己之有义?故于立破二事应均,方可得成自宗有义。汝欲立有,毕竟无能,故诸法空其理决定。岂不空论此过亦齐。不显己宗唯彰他失,此质非理,空无我宗,前诸品中已广显故。然空无我遣有我成,故破汝宗,我宗已立。若尔空论但有虚言,空无我名无实义故。如是如是,诚如所言,空无我名是假非实,为破他执假立自宗,他执既除自宗随遣。为显此义,复说颂曰: “为破一等执,  假立遣为宗;  他三执即除,  自宗随不立。”   论曰:一、异及非,名为三执。俱同一异,故不别论。一等三宗,若正观察皆归无性,无少可存,彼性本空,非由今破。故契经说:“迦叶当知,所见本空非由今破,诸修空者证本性空。”故诸破言皆是假说,立亦应尔权设非真。诸法皆空,宗依何立?依汝所执,故我立宗。所执既无,宗应不立。汝谓为有,故宗非无。为存自宗,应许他有;为遣汝执,故立我宗。汝所执无,我宗弥立?虽尔不可立空为宗,现见世间瓶等有故。虽空无我比量多端,而被强威现量所伏,不尔瓶等非现量知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许瓶为现见,  空因非有能;  余宗现见因,  此宗非所许。”   论曰:我若许瓶现量所得,空因比量可说无能。然我说瓶非现量得,空因比量何为无能?瓶等诸尘皆非现见,破根境等诸品已论。不可余宗谓瓶现见,对此安立为证有因。所见若同可引为证,所见既异,谁肯顺从?是故空因不违现量。能立诸法性相皆空,瓶等诸尘世间现见,若以比量皆立为空,是则世间无不空法,空无翻对应不得成。为举此疑,故说颂曰: “若无不空理,  空理如何成?”   论曰:夫立空理翻对不空,不空若无,空亦非有,如何可立诸法皆空?为决此疑,故复颂曰: “汝既不立空,  不空应不立。”   论曰:立不空者翻对于空,既不信空,不空焉立?如何可立诸法不空?汝不信空而得立有,我不执有何废立空?若言不空亦有所对,谓互有无及定无空。我空亦然,对世俗有,遣彼妄有,故立真空。又所立空专为遣执,不必对有方立于空。如为遣常说无常教,虽常非有而立无常。又汝此中不应疑难,翻对在有不在于空,有事非无有翻有对,空理非有何对何翻?若谓不然,空是宗故,如立色等无常为宗。此无常宗既定是有,空宗亦尔应必非无。此说非真,因不定故。世间现见,无亦是宗,理亦应然。故次颂曰: “若许有无宗,  有宗方可立;  无宗若非有,  有宗应不成。”   论曰:无宗若有,对立有宗;无宗若无,有宗何对?若言无对而立有宗,即自违前责空有对。若一切法无不皆空,无我真空咸同一味,如何现见诸法不同?此亦不然,世俗有故,胜义无故,理不相违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若诸法皆空,  如何火名暖?  此如前具遣,  火暖俗非真。”   论曰:若一切法本性皆空,如何世间有火等异?世俗事有,诸法不同;胜义理空,无火等异,故汝疑难于理不然。火等如前破根境等,已具观察是俗非真,如何此中复为疑难?若法非有,空何所遮?空有所遮,故法应有。若尔四论展转相遮,皆应是真,便违自意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若谓法实有,  遮彼说为空;  应四论皆真,  见何过而舍?”   论曰:遮所遮故建立能遮,所遮若无能遮岂有?如言非雨故说名冬,冬时所遮,雨时必有。空遮有故,有定非无。此亦不然,因不定故。一等四论展转相遮皆应是真,是所遮故,真即无过,皆应可宗,汝见何愆?舍三执一,故不可说实有所遮。若诸所遮皆实有者,自言无过。汝过应真,汝拨无空,此空应实。若一切法性相都无,是则世间皆应断灭。尚不执有,况复执无?执有执无皆成过故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若诸法都无,  生死应非有;  诸佛何曾许,  执法定为无?”   论曰:若法全无,应无生死。因果展转相续轮回,非定执无,何得为难?我说世俗因果非无,诸佛世尊智见无碍,亦未曾许定有定无。如契经中佛告迦叶:“诸法性相非有非无。有是一边,无是第二,谓常与断。此二中间,无色无见、无住无像,不可表示、不可施设。”此意说言世俗有故,依之建立生死轮回。胜义空故,诸法性相非有非无,心言路绝。若一切法真离有无,复以何缘而言俗有?真虽无二,俗有何乖?应离于真别有其俗,虽不相离而义有殊。俗顺世情真谈实理,故真无二俗有多途。又一切宗皆许无二,而有种种体类不同,是故不应辄生疑难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若真离有无,  何缘言俗有?  汝本宗亦尔,  致难复何为?”   论曰:若色等法真离有无,复有何缘而言俗有?因果不断生死轮回,俗顺世情因缘假有,真谈实理非有非无。汝等本宗皆许无二,而言法有辄难何为?所以者何?如诸句义非即是有,勿一切法其体皆同。亦非非有,勿一切法其体皆无。非有非无虽遍诸法,而立种种句义不同。我法亦然,何烦致难?由此道理余难亦通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诸法若都无,  差别应非有;  执诸法皆有,  差别亦应无。”   论曰:若一切法实性都无,所有世间因果差别,谓从眼等眼识等生此皆应无,无无别故。此同上释,谓不执无,执有执无皆非理故。又若执有其过亦同。所以者何?若一切法皆同有性,所有世间因果差别,谓从眼等眼识等生此皆应无,有无别故。定于有上随相不同,建立世间诸法差别。我亦如是,真故虽空,于俗有中建立差别,故汝所难即为唐捐。有劣慧人复生疑难:若法非有则定应无,能破有因。此难非理,世俗有故,汝执非无。能立有因何故非有?为显此义,复说颂曰: “若谓法非有,  无能破有因;  破有因已明,  汝宗何不立?”   论曰:若谓诸法性相皆无,能破有因亦非有者,此慧极劣,以于现前粗显事中不能了故。世俗所摄能破有因前已广明,何谓非有?汝不可说俗有非因,胜义理中无立破故。若不忍许能破有因,何不立因证自宗有?如我广说能破有因。汝立有因一未曾见,如何可执诸法非空?空言是破,破他便立;有言是立,自立方成。是故我空无劳别立,汝所执有须别立因。别因既无,何缘知有?破因易得,立因难成,故破有因未为奇妙。若尔汝宗,何不破空?为破彼言,故说颂曰: “说破因易得,  是世俗虚言;  汝何缘不能,  遮破真空义?”   论曰:破因易得是俗虚言,未见有因破真空故。小乘外道虽恶真空,而未有因破真空义,如何可说易得破因?诸法性空易立难破,诸法性有难立易倾,真伪皎然,如何固执?有被立破,固网所笼自出无能,矫作是说。声为定量,表法有无。既有有声,法应定有;法若非有,有声应无。为破此言,故说颂曰: “有名诠法有,  谓法实非无;  无名表法无,  法实应非有。”   论曰:彼立诸名以声为性,此立名等非即是声,故但举名以破彼执。有声诠有,汝执所诠法实非无,无声表无,应信所诠法实非有,无声非量,便自违宗,故汝所言非为证有。此劣慧者欲脱己愆,徒设功劳终不能免。依实有法立实有名,因实有名生实有解。法若非有,应无有名。有名若无,应无有解。既有有解,故法非无。此亦不然,假立名故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由名解法有,  遂谓法非无;  因名知法无,  应信法非有。”   论曰:若闻有名生于有解,遂谓诸法是有非无;既闻无名生于无解,应信诸法非有是无。此既不然,彼云何尔?依名生解,是证空因,谓为有因,必不应理。法体若有,何待有名?既待有名方生有解,故知诸法体实为无,但假立名世共流布。有名决定无实所诠,如人号牛依想立故。名能遣有而立有因,不异有人以明为闇。有若可说,是假非真。所以者何?故次颂曰: “诸世间可说,  皆是假非真;  离世俗名言,  乃是真非假。”   论曰:世间言说皆随自心,为共流传假想安立。法若可说是假非真,非假是真定不可说。诸可说者皆俗非真,前诸品中已广成立,故所执有是假非真,如舍如军可言说故。一等四执前已具遮,更不立余真实有法,是则此论应堕无边。为释此疑,故说颂曰: “谤诸法为无,  可堕于无见;  唯蠲诸妄执,  如何说堕无?”   论曰:谤诸有法可堕无边,唯遣妄情岂堕无执?为破有执且立为无,有执若除无亦随遣。又世俗有前已数论,故不应言此堕无执。唯许俗有,真应是无;不许真无,应许真有。此言非理,故次颂曰: “有非真有故,  无亦非真无;  既无有真无,  何有于真有?”   论曰:若有真有,可有真无。真有既无,真无岂有?无真无故,真有亦无。真非有无,如前屡辩,如何复执真是有无?若真非无,何意频说诸法性相俗有真无?此说意言,唯俗是有,真无此有故说真无。若尔此真俗无为体,若不尔者应别有真。若别有真,有非唯俗。有既唯俗,真体应无。真体若无,何欣修证?此中一类释此难言:我说真无是遮非表,世间妄见执有为真,遮此有真不表无体。然其真体即是俗无,非离俗无别有真体。言真无者谓俗无真,此遮其真,无别所表。此于言义未究其源,谁谓真无别有所表?若遮余法别有所诠,是遮表言,遮余法已表余共相,如非众生非黄门等。若遮余法无别所诠,是唯遮言,遮所遮已其力斯竭,如勿食肉勿饮酒等。此真无言,唯遮其真无别所表,不言可悉。如非有言,唯遮其有,不诠非有亦不表余。若诠其无或表余法,则不应说此非有言。若非有言诠于有者,非无之说应表其无。如是遮言,愚智同了,彼无疑难,重说何为?彼难意言,有若唯俗,真即非有,何所修证,但说真无是遮非表,乃至广说,岂释难耶?复有释言:修无我观方便究竟,见真理时一切俗有皆不显现,故说真无。此亦不然,意难了故。若俗非有说名为真,应无所证。若别有真,是所证者则不应言有唯是俗。又违经说都无所见乃名见真,少有所见即非见真。是故此言亦非正释。如是释者应作是言:真非有无,心言绝故,为破有执假说为无,为破无执假说为有,有无二说皆世俗言,胜义理中有无俱遣。圣智所证,非有非无而有而无,后当广说。有作是难:证法空因为有为无?有则余法亦应是有,无则不能证诸法空。为举此难,故说颂曰: “有因证法空,  法空应不立。”   论曰:空必依因方可得立,若不尔者一切应成。因既不空,余亦应尔,唯阳焰等水等性空,则所立宗皆不成就。为释此难,复说颂曰: “宗因无异故,  因体实为无。”   论曰:数论师等总别无异,勤勇无间所发等因,皆即是声。应如声体,不通余故,因体不成。胜论师等计总与别或异不异。其不异者过同前师,异即如前诸品已破,故异不异皆不成因。由此故说,宗因无异,因体实无。又所立因体若实有,应与宗体或一或异。然不可说因与宗体或一或异,非一异故,犹若军林,是假非真,世俗所摄。随顺世间虚妄分别,建立种种宗因不同,遣诸邪执。邪执既遣,宗因亦亡,故不可言法同因有,宗因假立皆俗非真。复有难言:证法空喻为无为有?无则不能证诸法空,有则诸法如喻应有。此亦不然,故次颂曰: “谓空喻别有,  例诸法非空;  唯有喻应成,  内我同乌黑。”   论曰:喻则是因一分所摄,因既俗有,喻亦应然。若谓离因别有喻体,以例诸法是有非空,此定不然。离因之喻必不能证所立义宗,如所立宗非因摄故。若非因喻能立义宗,内我如乌,黑性应立。又应一切所立皆成,无因事同易可得故。由是喻体必不离因,故应同因不可为难。若一切法本性皆空,证见此空有何胜德?为叙此难,故说颂曰: “若法本性空,  见空有何德?”   论曰:非于离我诸行法中证见我空少有胜德,诸法亦尔。若本性空,证见此空何所饶益?若无所益,何用劬劳修能证空无量加行?为释此难,复说颂曰: “虚妄分别缚,  证空见能除。”   论曰:诸法诸行虽空无我,而诸愚夫虚妄分别执一异等,由此虚妄分别势力,生长贪等烦恼随眠,随缘发生诸善恶业,没三有海相续轮回,三苦所煎不能自出。勤修加行证无我空,渐次断除虚妄分别,随其所应证三菩提,自利利他功德无尽。虚妄分别其体是何?谓三界心心所有法。岂不此法亦本性空?如诸愚夫所执色等,何能引苦煎迫有情?若此虽空而能引苦,是则色等亦有此能,何故但言虚妄分别?虽色心等皆本性空,而要依于虚妄分别计度诸法为有为无,因是发生杂染清净。由斯含识染净不同,是故但言虚妄分别。法若实有,是事可然;法既实无,如何计度?为有无等染净不同,如梦等中虽无色等,而有种种相现分明。此喻不然,于梦等位有分别故,作用非无。分别为依,现诸境像起诸染净,是事可然;今既皆空,无实分别,谁能起此作用不同?无体有能曾所未见。若无有体而有功能,兔角龟毛应皆有用。又无烦恼或无善根,而诸有情有染净者,已断烦恼应更轮回,未种善根应获常乐。此中一类释此难言:世俗非无,故无此失。应问世俗非谛实耶?彼答不然,随世俗量是实有故,亦名谛实。如何可说一法一时有无相违俱名谛实?生等亦尔,一法一时有生无生、有灭无灭、有断无断、有常无常、有来无来、有去无去,乃至广说,更互相违,如何可言俱是谛实?彼作是说,一法一时无义为真、有义为俗,义差别故互不相违。犹如世间施等善法,性有漏故得不善名,善根相应故亦名善,俱名谛实而不相违。此理不然,施等善法观待异故,可不相违;一法一时有无二谛,无别观待何得无违?所以者何?安和名善。善有二种,所谓世间及出世间。出世善法毕竟能害烦恼诸缠,究竟安和名胜义善。世间善法暂时有能、毕竟无能,暂时能伏烦恼缠故名世俗善,非永能断烦恼缠故,亦得名为胜义不善。此善不善互不相违,有能无能时分异故。如施等善住一刹那说名有能,过此已后必不能住说名无能。有能无能虽在一法,时分异故而不相违。第二刹那施等不住,既无有体,谁名无能?由彼体无能定非有,能非有故即名无能。或能无能时分无异,所望境别,故不相违。所以者何?暂时能伏贪等缠故名为有能,不能断灭贪等种故名曰无能,如服酥膏能除风疾、不遣痰癊。有能无能时分虽同,而所望境有差别故,互不相违。一法一时有无二谛境无差别,何得无违?彼复救言:如一念识我执依故世俗名我,由胜义故亦名无我,我无我别而不相违。一法一时有无亦尔,虽无境别而不相违。此亦不然,我无我义不相违故。所以者何?一刹那心不自在故名为无我,我执所依亦名为我。如契经言:“若识是我,应得自在,不应转变。”而诸愚夫依发我执,故说名我。不自在义、我执依义,虽同一识而不相违。一法一时有无相及俱名谛实,岂得无违?汝今为成有无二谛同在一法互不相违,虽引众多世间譬喻种种方便终不能成。彼重救言:如一青色,据自故有、望他故无。诸法亦然,一一法性,据俗故有、望真故无。此亦不然,青黄体异,可据自有、望他为无。俗之与真其体不别,据自可有,望谁为无?寻究其俗,实即是真。非考彼青,实成黄色。故汝所立,法喻不同。又俗与真体不相离,如何俗体望真为无?如契经中佛告善现:“世俗、胜义无各别体。世俗真如即是胜义,非离其色别有于空,乃至识空亦复如是。”如何一法无别境时,二义相违俱名谛实?由是古昔轨范诸师,情事不同安立二谛,世俗谛语近显俗情,胜义谛言远表实事。世俗诸法虽称俗情而事是虚,故非谛实。又现量证缘起色心,言不能诠,应非俗谛。故契经说:“所有世间名句所诠,名为俗谛。”此经意说,世共所知。能诠所诠相应法义及为诠表,非共所知。法义经书名为俗谛,现量所证缘起色心,非言所诠亦非俗谛。若言假立名言所诠,故此色心亦俗谛摄,究竟胜义应亦非真,假立名言所诠表故。究竟胜义无此色心,真理都无、事有法故,非二谛摄此法应无,则违世间现量所证。若言是有,非二谛收,应立第三非真俗谛。若言虽有缘起色心,是诸世间现量所得,而非究竟胜义谛收,假说名为世俗谛摄,随意假立世俗名言。有实色心则无诤论,此为依故染净义成。若谓色心世俗故有,由胜义故非有非生,如是所言为有何义?若言如彼无分别智,所行境界究竟空无,不如是有故说非有。若尔所行究竟无故,无分别智应不得生。设许得生亦非真智,缘无境故,如了余无。智既非真,境应是俗,虽言色心不如是有,而复弥显色心实有,由说非有究竟无故,无异相故,定应是有。既定是有,由是亦应许此色心实有生等。若汝意谓虽复色心亦有亦生而非胜义。应先审定胜义是何?然后可言此非胜义。若言胜义是无分别智慧所行究竟空无,此先已破,谓彼所行究竟无故,无分别智应不得生,乃至广说。又此所行非真胜义,以是无故,犹如兔角。或非有故,如彼空花。若言胜义是可研穷,此亦不然,境无异故。夫研穷者不舍世俗,又世俗法不可研穷,此可研穷应离世俗。然非离俗别有胜义,故不可说此可研穷,是故汝言非胜义相。若谓余宗所执胜义,都非有故是胜义相。此亦不然,彼谓缘生暂住等性名为胜义,今拨非有,便违自宗及现量等。若言谛实是胜义相,是则世俗应非谛实,何故前言俗为谛实?设许唯说非有非生名为谛实,是有是生唯假言说。妄分别立既非谛实,唯假言说妄分别立如何能起染净作用?故彼释难其理不成,非说龟毛名为有体,即有作用能缚世间。复有余师释此难曰:分别所执法体是无,因缘所生法体是有,由斯发起烦恼随眠,系缚世间轮回三有;或修加行证无我空,得三菩提脱生死苦。因缘生法虽通色心,而心是源所以偏说。虚妄分别能缚世间,厌此能修证空加行。虽有境界若无有心,虚妄寻思终不系缚,亦不能厌修无我空,证三菩提出离生死。为证此义,引契经言: “遍计所执无,  依他起性有;  妄分别失坏,  堕增减二边。”   此中一类释此义言:名是遍计所执,义是依他起性。名于其义非有故无,义随世间非无故有,不可引此证有依他。此释不然,义相违故。若名于义非有故无,义亦于名是无何有?又于其义所立名言,既因缘生如义应有。若妄所执能诠性无,妄执所诠其性岂有,名随世俗有诠表能,汝不许为依他起性,义亦随俗假说有能,何不许为遍计所执?世俗假立能诠所诠,无应并无、有应齐有,如何经说一有一无?故汝所言不符经义。应信遍计所执性无,是诸世间妄情立故。依他起性从因缘生,非妄情为应信是有。彼证己义,复引经言: “由立此此名,  诠于彼彼法;  彼皆性非有,  由法性皆然。”   此颂不能证成彼义。经意不说名于义无,但说所诠法性非有。辨诸法性皆不可诠,名言所诠皆是共相,诸法自相皆绝名言。自相非无、共相非有,此中略说所诠性无,非谓能诠其性实有。故颂但说彼非有言,不尔应言此性非有。彼为证此依他性无,复引经中所说略颂: “无有少法生,  亦无少法灭;  净见观诸法,  非有亦非无。”   此亦不能证依他起其性非有。所以者何?此颂意明遍计所执自性差别,能诠所诠其体皆空无生无灭。离执净见观诸世间,因缘所生非无非有,故此非证依他起无。若有依他何缘经说“一切法性无不皆空”?又契经言,佛告善现:“色等诸法自性皆无。”复有经言,佛告大慧:“一切法性皆无有生,先有先无不可生故。”此有密意。密意如何?谓此诸经唯破遍计所执自性,非一切无。若一切无,便成邪见。云何知有此密意耶?余契经中显了说故,谓薄伽梵说如是言:“我唯依于相应自性,说一切法自性皆无。若有如言而生执着,谓染净法自性皆无,彼恶取空名为邪见。”相应自性即是世间,遍计所执由心转变似外诸尘,依此诸尘起诸倒执,因此倒执计有自他。能诠所诠相应自性染净诸法即是依他,故知诸经有此密意。又到彼岸般若经中,佛自分明判有无义,遍计所执所集所增所取常恒无变易法,如是一切皆名为无,因缘所生皆说为有。又余经说,遍计所执自性无生,依他起性所摄诸法从因缘生。又《慧度经》作如是说:“行慧度者善知色性、善知色生、善知色如。”乃至广说。又诸经说,诸法无性、无生灭等,皆应分别,不可如言执为了义,勿世俗谛诸法亦无,便恶取空成大邪见。此言非理。所以者何?于了义经异分别故。世尊自说,若诸经中说空无相无愿无行、无生无灭、无有自性、无有有情命者主宰补特伽罗解脱门等,名了义经。我言合理,以于余经佛自决判我依遍计所执自性,于余经中说一切法皆无自性无生无灭本来寂静自性涅槃,依依他起自性说言,诸有情心生灭流转乃至广说。又余经中,佛告具寿舍利子言:“色自性空,自性空故无生无灭,无生灭故无有变易。受想行识亦复如是。”此依遍计所执自性,说自性空无生灭等。以诸愚夫随自心变色等诸法周遍计度,执有真实自性差别。世尊依彼说色等法自性皆空,无生灭等依他起性。由无遍计所执性故亦说为空,非自性空无生灭等。如来处处说三自性,皆言遍计所执性空,依他圆成二性是有。故知空教别有意趣,不可如言拨无诸法,如言取义名谤大乘。故契经言:“若有菩萨如言取义,不求如来所说意趣,是名于法非理作意,亦名非处信解大乘。若有菩萨不如其言而取于义,思求如来所说意趣,是名于法如理作意,亦名是处信解大乘。”若尔云何释此经句?佛告天子:“汝等当知,佛于菩提都无所得,亦无少法可生可灭。所以者何?以一切法无生无灭,是故如来出现世间。”有作是释:诸佛证得大菩提时,远离一切分别戏论,虽出世间而不可说有证得等。复有释言:佛以菩提为其自性,故无所得。如契经言:“菩提即佛,佛即菩提,故无所得。”如其法性而觉知故,不生先无、不灭先有,以诸法性离戏论故,无生无灭无上菩提现在前故,说名如来出现世间。又契经说:“善现当知,色名诸色无性之性,受想行等广说亦尔。”此经意明依他起性以其遍计所执色等无性所显离言法性为其自性。若一切法都无所有,如何无性而复言性?若言色等世俗无性,即是色等胜义之性,与理相违。所以者何?夫胜义者,分别戏论所不能及,岂得以无为其自性?若以无性为自性者,应类余无不名胜义,应不能证无上菩提,则违自宗成大过失。依他起性若实有者,便违经说。故契经言: “诸法从缘起,  缘法两皆无;  能如是正知,  名通达缘起。  若法从缘生,  此法都无性;  若法都无性,  此法非缘生。”   如是二经说缘生法,虽无自性而不相违。以从缘生法有二种:一者遍计所执、二者依他起性。此中意明遍计所执自性非有,不说依他。若说依他都无自性,便拨染净二法皆无,名恶取空自他俱损。此妄分别谁复能遮?得正见时自当能遣。今且应问:依他起性何智所知?谓无分别智所引生世间净智。既无分别,何名世间?谓言此智是无分别,若有分别应不能行诸法实相,但应缘彼遍计所执。虽有分别而说能行法实相者,虚妄分别应亦能行诸法实相。又今未得无分别后法实相智,如何定知有依他起?此依他起非如现见蛇执所依,如何定言实有此性?唯无分别智所引生世间净智知依他起,与论相违。如彼论言:“遍计执性何智所行?为凡智耶?为圣智耶?俱非所行,以无相故。依他起性何智所行?俱是所行,然非出世圣智所行。又言五事几是所取?几是能取?三是所取,分别正智通能所取。名相分别、分别所取正智有二:一缘真如、第二是彼所引生故,今犹未得。”相等又是依他起性,故彼论言:“遍计所执五事不摄,依他起性四事所摄。”若依他起世智所缘而说非空,甚可嗤笑。诸法实相非是世间心智所行,如前屡辨,故不应说。实有依他,论说依他亦凡智境,据自证受故不相违。依他起性即心心法从缘起时,变似种种相名等尘,实自证受而增上慢谓取外尘。然诸外遮遍计所执,无体相故非所缘缘,故非圣凡智所行境。一切有漏心及心法,唯能证受自所现尘,未能如实证余心境。无漏世智相应心品,由性离染自他俱证,故说依他净智所了,与论所说理不相乖。汝嗤笑言自呈愚昧,非显我说与理相违。若从缘生心及心法,同遍计执皆自性空,便似空花何能系缚三有含识生死轮回,是故依他非无体实。论者本意决定应然,若不尔者何缘故说妄分别缚证空能除。谁睹龟毛能计能缚?谁见兔角能证能除?由是应知有心心法,但无心外所执诸尘。云何定知诸法唯识?处处经说,于此何疑?故契经言,佛告善现:“无毛端量实物可依。愚夫异生造诸业行,唯有颠倒与彼为依。”颠倒即是虚妄分别,虚妄分别即心心法。又契经言:“无有少法自性可得,唯有能造。”能造即是心及心法。又契经说三界唯心。如是等经其数无量,是故诸法唯识理成。岂不决定执一切法实唯有识亦成颠倒?是则应如色等诸法,颠倒境故其体实无。又境既无,识云何有?不应一识二分合成,勿当失于心自一相。若言识体实无二分,能缘所缘行相空故,但随世俗同所了知有能缘心故说唯识,则应亦说境界非无,世俗同知有心境故。若许实有少分识体,应说此体其相如何?既不可言能识所识,如何定说唯有识耶?诸契经言唯有识者,为令观识舍彼外尘。既舍外尘妄心随息,妄心息故证会中道。故契经言: “未达境唯心,  起二种分别;  达境唯心已,  分别亦不生。  知诸法唯心,  便舍外尘相,  由此息分别,  悟平等真空。”   愚夫异生贪着境味,受诸欲乐无舍离心,生死轮回没三有海,受诸剧苦解脱无因。如来慈悲方便为说诸法唯识令舍外尘,舍外尘已妄识随灭,妄识灭故便证涅槃。故契经言: “如世有良医,  妙药投众病;  诸佛亦如是,  为物说唯心。”   虽说极微亦可分析,据方所故,如舍如瓶。此难极微可成多分,是假非实,不可全无。若不尔者,心及心法一刹那中时分摄故,如岁月等众分合成,亦可全无,成大过失。如是等类随见不同,分隔圣言令成多分,互兴诤论各执一边,既不能除恶见尘垢,谁能契当诸佛世尊所说大乘清深妙旨?未会真理随己执情,自是非他深可怖畏。应舍执着空有两边,领悟大乘不二中道。如契经说:“菩萨当知,身见为根,所生诸见感匮法业系缚世间。”轻彼拨无诸法邪见,及于此见称赞流通,因是所生感匮法业,经无量劫坠那落迦,恶趣轮回受大忧苦。昔微善力来至人中,愚钝盲聋多诸忧苦,身形卑陋人不喜观,鄙拙言辞闻皆不悦。或宿曾种增上善根,来生人间受殊胜报,由昔摄受谤法业因,偏执如来破相空教,非毁所说显实法门,令诸世间非法谓法、法谓非法,非义谓义、义谓非义,自损损他深可悲愍。然佛所说无不甚深,二谛法门最为难测,今且自励依了义经,略辨指归息诸诤论。世俗谛者,谓从缘生世出世间色心等法,亲证离说展转可言。亲证为先后方起说,此世俗谛亦有亦生。假令所成犹诸幻事,从分别起如梦所为,有相可言名世俗谛。胜义谛者,谓圣所知,分别名言皆所不及,自内所证不由他缘,无相绝言,名胜义谛。如是略说二谛法门,正法学徒同无所诤。依前世俗染净法生,依后胜义证于寂灭。是故圣说心境有三:一者有言有相心境、二者无言有相心境、三者无言无相心境。初于名言能有觉悟亦有随眠,次于名言虽有随眠而无觉悟,后于名言随眠觉悟一向永无。初二缘世俗,后一缘胜义。复有永离言说随眠,后所得心通缘二谛。若于世俗起坚执见,及于世俗起不顺见,此二俱名虚妄分别,是生一切无义利门,系缚有情令不解脱。空无我见能悉断除,令诸有情离三有缚,自证究竟寂灭涅槃,亦转化他令得解脱,拔除正习障根本故。若于世俗起不顺见,此于胜义定有乖违。为明此见,故说颂曰: “法成一成无,  违真亦违俗;  故与有一异,  二俱不可言。”   论曰:若执诸法与其有性定为一者,法则成一。定为异者,法则成无。是即违真,亦复违俗。所以者何?若一切法与有性一,色应如声是声非色,声应如色是色非声,即有性故。法应成一,若一切法与有性异,即色声等体悉成无,非有性故,如空花等。若执诸法与一性等定一异过,如应当知。是故有等与法一异,二种妄见违俗及真。俱是俱非相违戏论,过同一异,故不别论。于胜义中有无等寂,一切问难皆不得成。为显此义,故说颂曰: “有非有俱非,  诸宗皆寂灭;  于中欲兴难,  毕竟不能申。”   论曰:胜义理中无少有法,以一切法本性无性,故有见宗于斯寂灭。依有见故非有见生,此见既亡彼见随灭。真若非有圣智不行,圣智所行必非非有,故非有见不证其真。圣智观真不观非有,简俗有故说真非有,真非有言还依俗说,真非有教能顺趣真,是故诸经多说非有。有非有见于此既除,俱是俱非皆应类遣,以其有等皆可表诠,真绝表诠故非有等。一切恶见扰动其心,于正理中广兴邪难,皆依如是有等见生,此见既除彼亦随灭。虽欲猛励抗论真空,由无所依,措言何寄?如空无底,足不可依。诸有大心发弘誓者,欲穷来际利乐有情,应正断除妄见尘垢,应妙悟入善逝真空,为满所求当勤修学。 “已除见有累,  复遣执无尘,  善开妙中道,  愿世咸归寂。”   圣天菩萨造论既周,重叙摧邪,复说颂曰: “我在为燎邪宗火,  沃以如来正教酥,  又扇因明广大风,  谁敢如蛾投猛焰!”   三藏法师于鹫岭北得闻此论,随听随翻,自庆成功而说颂曰:  圣天护法依智悲,  为挫群邪制斯论,  四句百非皆殄灭,  其犹劫火燎纤毫。  故我殉命访真宗,  欣遇随闻随译讫,  愿此速与诸舍识,  俱升无上佛菩提。 大乘广百论释论卷第十